這是一個陽謀。
一個擺在臺面上,卻無法破解的死局。
朱溫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戲耍的巨人,空有一身神力,卻始終打不到那只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
“傳令!”
朱溫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牙縫里擠出命令。
“命氐叔綜,領(lǐng)兵兩萬,即刻回援!”
“告訴他,把整個河南地界給孤翻過來,也要把這群老鼠給找出來,剁成肉醬!”
他又猛地轉(zhuǎn)向地圖,手指重重地戳在陜州的位置,指甲幾乎要將輿圖戳穿。
“傳令丁會、牛存節(jié),固守待援!沒有孤的命令,不得再向關(guān)中前進一步!”
“糧草,孤會想辦法從陸路給他們運過去。”
命令下達,意味著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宏大戰(zhàn)略,被后院的這把火,硬生生按下了暫停鍵。
陸路運糧,成本、時間何止十倍于漕運?
這無異于飲鴆止渴。
朱溫脫力般坐回帥位,看著滿堂垂首的將領(lǐng),胸中郁結(jié)的怒火緩緩消散,化為一股更深沉的寒意。
那個一直被他視為“黃口小兒”的李燁,那張始終掛著淺笑的年輕人的臉,此刻竟如夢魘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不是忌憚。
這是一種被天敵盯上的戰(zhàn)栗。
……
與此同時,數(shù)百里外的濮州,忠義軍帥府內(nèi),卻是另一番景象。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
趙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笑得滿臉的胡子都在亂顫。
“老子仿佛都能聽見朱溫那老賊在汴梁氣急敗壞的罵娘聲,賀德倫和劉知俊這兩個小子,干得漂亮!”
堂上眾將一片哄笑,氣氛熱烈如火。
帥案之上,同樣鋪著一幅巨大的地圖,但上面卻用一面面紅色的小旗,標注出了踏白軍每一次出擊的地點和輝煌戰(zhàn)果。
板橋倉的沖天大火。
漕運船隊的狼狽沉沒。
中牟武庫的滾滾濃煙……
每一個標記,都是插在朱溫心口上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