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們,就給他送去一份‘大禮’!一份足以讓他暫時放下戒心的‘投名狀’!老子親自去,把這顆狗頭,送到劉勛的案幾上!”
“都頭不可!”趙猛驚得差點從馬上跳起來,臉都白了,“那劉勛是吃人的魔王!你孤身入城,豈不是羊入虎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燁眼神銳利如刀,“他劉勛想要人頭立威,老子就給他!但老子的人頭,他吞不下!”
他猛地勒轉馬頭,面向身后沉默的軍陣,聲音如同金鐵交鳴,砸在每個人心頭,“趙猛!”
“在!”
趙猛下意識挺直腰板。
“挑十個最悍不畏死的兄弟!卸甲!藏刃!扮作我的親隨!隨我入城獻‘禮’!”
“老劉!”
“在!”
劉闖應聲出列。
“你帶其余弟兄,趁夜潛至城西那片廢棄的磚窯,可通城墻根!”
李燁的聲音斬釘截鐵。
“待城中火起,殺聲震天,便是爾等奪門之時!記住,動靜要猛!要快!要狠!讓守軍以為是大隊人馬攻城!”
“喏!”
劉闖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重重抱拳。
“都頭……”趙猛看著李燁蒼白卻堅毅如鐵的側臉,嘴唇動了動,最終只狠狠啐了一口,“娘的!干了!老子這條命,陪你賭了!”
李燁不再多言,他接過趙猛遞來的水囊,仰頭灌下幾口冰冷的河水,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眩暈。
眼神,已沉靜如古井深潭,唯有深處,一點名為“梟雄”的火焰,在絕境中無聲地燃燒。
濮州城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中,沉重地開啟一道縫隙。
李燁一身普通牙兵裝束,血污被河水草草沖洗,卻掩不住眉宇間的疲憊和一股子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煞氣。
他身后跟著十個同樣卸了甲、眼神卻如餓狼般兇狠的“親隨”,趙猛緊貼在他身側,肌肉緊繃,如同隨時準備撲出的獵豹。
李燁手中,托著那個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油布包裹。
他微微低頭,將那份刻意流露出的“敗軍之將”的狼狽與“尋求庇護”的急切混雜在一起,聲音嘶啞地對著城頭喊話:“煩請稟報劉將軍!魏博叛將李燁,手刃仇敵周彪!特攜其首級,獻與將軍,愿為前驅,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