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前腳剛走,少主就胡作非為,如同瘟疫般迅速在魏州高層和牙兵將領間隱秘流傳。
雖然無人敢公開議論,但一種強烈的鄙夷、憤怒和不安的情緒在暗中發酵。
忠于樂彥禎的老將們扼腕嘆息,心思活絡者開始暗中盤算。
魏博這座看似強大的戰爭機器,其內部的核心,已經開始悄然腐朽。
濮州城頭,北風凜冽。
李燁粗糙的手指撫過一段新夯的土墻,指尖傳來冰冷粗糙的觸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濕氣。
這該死的天氣!
連續的凍雨斷斷續續,將城墻加固的工程拖得如同陷入泥潭。
“都頭!”
趙猛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疲憊,大步流星地走上城頭,甲葉鏗鏘作響,濺起的泥點甩在李燁的袍角上。
他黝黑的臉上沾著泥灰,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東面那段低洼處,昨晚又塌了一小塊!這鬼天氣,土根本夯不實!工匠們手腳都凍僵了,怨聲載道。”
李燁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投向北方,那片被鉛灰色云層覆蓋的、屬于魏博鎮的方向。
他披著一件半舊的玄色大氅,身形在風中顯得格外挺拔,卻也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
連日操勞,讓他深邃的眼窩下泛著青影,下頜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怨聲載道?”李燁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卻像冰凌敲擊,“告訴他們,塌了,就再夯!人手不夠,從新兵營抽!天黑之前,必須把那缺口堵上!用木頭、用石頭,哪怕用尸體去填,也要給我堵上!”
他的語氣陡然轉厲,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志。
城墻,是他們唯一的依仗!
趙猛心中一凜,抱拳沉聲道:“喏!末將親自去盯著!”他轉身欲走,又忍不住低聲道:“都頭,護城河…挖到一半全是凍土和石頭,進展太慢了。還有甕城和馬面,磚石都備好了,可這天氣…”
“我知道。”李燁終于轉過身,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趙猛疲憊的臉,“我們缺的不是磚石,是時間!”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仿佛要將那份焦灼壓下去,“魏博那邊,有消息了嗎?”
趙猛臉色更沉:“探馬剛報回來,樂彥禎…動了!魏州城點兵聚將,聲勢浩大。銀槍效節都的旗號都打出來了!看樣子,是沖著咱們來的!”
“終于來了。”李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卻無半分笑意,只有凝重的寒光。
銀槍效節都,魏博牙兵精銳中的精銳,周彪曾是其主將。
樂彥禎把這支壓箱底的部隊都拉出來,殺意之盛,可見一斑。
“兩萬人?”
他追問。
“探馬估算,只多不少!而且…是樂彥禎親自掛帥!”
趙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
兩千對兩萬,還是野戰無敵的魏博牙兵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