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儀式在滑州府衙正廳舉行。
廳內檀香裊裊,正中懸掛著唐僖宗親筆題寫的忠勤匾額,兩側羅列著繳獲的黃巢軍器械。
有玄甲銳士的黑甲,有蒼頭軍的長刀,還有那面曾在長安城頭飄揚的大齊黃旗,此刻卻被折成一團,成了彰顯戰功的戰利品。
楊克恭展開明黃圣旨,尖細的嗓音刺破廳內寂靜,如同指尖劃過玻璃的銳響: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逆賊黃巢,煽亂天下,禍延五載,陷朕兩京,屠害忠良,億兆涂炭。唯爾濮州團練使李燁,志懷忠義,勇冠三軍。汴水鏖戰,則親率銳旅,大破賊鋒;狼虎谷追剿,則身先士卒,生獲元兇。更能約束部曲,秋毫無犯,收攬民心,安堵黎庶,殊為難得。
今元兇授首,中原粗定,論功行賞,朕不敢私。特加封爾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忠義軍節度使,總領濮州、滑州軍政事務,賜節鉞、朱戟、豹尾,許承制封拜屬官,便宜行事。
其務忠心事國,撫境安民,肅清余孽,以副朕懷。
欽此。
"臣李燁,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燁率眾人叩首,額頭觸地時,冰涼的青磚透過甲胄傳來寒意。
他聽見楊克恭輕咳一聲。
"李節帥年少有為,真乃國之柱石。"
楊克恭扶起他時,手指有意無意地蹭過玉帶,笑容里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咱家帶來了節帥印信,還有陛下賞賜的麒麟錦袍,只是。。。。。。"
他話鋒一轉,聲音壓得極低。
"路上聽聞節帥繳獲頗豐?長安府庫空虛,陛下和令孜公公都很是掛心啊。"
李燁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監軍放心,剿滅黃巢所得,本就該上繳國庫。只是數量太多,需分批運送,還望監軍多留幾日,代為點驗。"
他對羅隱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會意,捧著個錦盒上前。
"這點薄禮,不成敬意。"李燁打開錦盒,里面是十顆鴿卵大的珍珠,在晨光下泛著虹彩,"權當給監軍路上解悶。"
楊克恭的眼睛瞬間亮了,卻假意推辭:"節帥這是何意?咱家豈是貪財之人。。。。。。"話未說完,手指已捻起一顆珍珠,對著光細細端詳。
"監軍一路辛苦,這點心意理應奉上。"李燁笑道,"何況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監軍在陛下跟前替滑州百姓多美言幾句,便是天大的功德。"
楊克恭掂了掂珍珠的分量,眉開眼笑:"節帥放心,咱家明白。對了,還有件事得跟節帥透個底。"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
"李克用那獨眼龍,前些日子上書陛下,說朱溫在開封設伏,意圖謀害功臣,懇請陛下下旨討伐??芍鞙匾膊皇救?,反咬一口說李克用勾結黃巢余黨,也請了圣旨要剿匪。"
李燁心中一動:"那朝廷如何決斷?"
"還能如何?"
楊克恭撇撇嘴,"令孜公公說,兩邊都是擎天之柱,打起來誰都沒好處。這不,陛下已下旨封李克用為隴西郡王,又派了十波使者去調停,可忙壞了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