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博大軍壓城之際。
濮州團練使的任命文書和象征性的、少得可憐的一點賞賜,被快馬送到了濮州。
當李燁在臨時充作節堂的府衙中,當著趙猛、柳明姝以及幾個心腹軍官的面,打開那卷黃綾圣旨時,整個廳堂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沉默。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特授李燁為濮州團練使,勉其忠勤王事,固守城池…欽此。”
宣旨的小宦官聲音尖細,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念完后便將圣旨和那幾匹絹帛、些許金銀隨意地交給李燁。
“臣,李燁,領旨謝恩。”
李燁的聲音平靜無波,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接過圣旨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躬身行禮,姿態無可挑剔。
待宣旨宦官被引去休息后,廳堂內的氣氛瞬間炸開了鍋。
“團練使?!”趙猛第一個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案幾上,震得茶碗亂跳,他雙目赤紅,額上青筋暴起,“朝廷這是打發叫花子嗎?咱們拼死拼活奪下濮州,殺了劉勛,斬了黃巢大將,就換來這么個破名頭?連個防御使都不是!這點賞賜,夠買幾石糧?夠打幾把刀?他奶奶的!”
其他幾個軍官也義憤填膺,紛紛怒罵朝廷不公,田令孜奸佞。
柳明姝靜靜地站在李燁側后方,她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的鵝黃襦裙,發髻簡單挽起,顯得清麗干練。
她清澈的目光落在李燁緊繃的側臉上,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冰冷和嘲弄。
她心中了然,朝廷此舉,非但不是嘉獎,更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掉了李燁原本可能對“朝廷大義”抱有的最后一絲幻想。
“夠了!”
李燁低沉的聲音響起,并不高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喧嘩。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手中那卷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圣旨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團練使…也好。”他將圣旨隨手丟在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至少,朝廷承認了本使…現在是本官,是這濮州之主!名分雖低,卻也是名分!”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掃向眾人,“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樂彥禎的兩萬大軍已經渡過黃河!黃巢精銳,隨時可能出現在城南!我們沒時間為了一個虛名浪費口舌!”
他走到懸掛的簡陋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代表濮州的標記上:“城墻!壕溝!軍械!糧草!這才是我們活命的根本!趙猛!”
“末將在!”
趙猛強壓怒火,抱拳應道。
“傳令!將朝廷封賞的絹帛、金銀,全部拿出來!一半分發給日夜趕工的工匠民夫,告訴他們,這是朝廷的賞賜,讓他們再加把勁!另一半,換成糧食肉食,今晚犒賞三軍!吃飽了,才有力氣守城!”李燁的聲音斬釘截鐵。
“這…”趙猛一愣,隨即明白了李燁的用意,用這點微不足道的賞賜,來穩定人心,激勵士氣!他心中酸澀,更感憋屈,但還是大聲應道:“喏!末將這就去辦!”
“其他人,各司其職!加固城防,整訓士卒,清點庫藏,安撫流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