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的神策軍大營,甲胄的寒芒映著秋日殘陽。
田令孜站在高臺上,手指輕叩著欄桿,身后捧著錦盒的親衛躬身待命。
他看著下方五萬軍士列成的方陣,這是他用三年時間、耗盡內庫打造的私兵,甲片用冷鍛工藝反復捶打,能硬抗普通箭矢;弓弩皆是蜀地良工所制,射程比藩鎮兵器遠出三成。
“朱玫、李昌符的信使來了嗎?”
田令孜的聲音尖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回左軍使,已在帳外候著。”親衛答道。
田令孜揮揮手:“把東西給他們。”
親衛打開錦盒,里面是兩封蠟丸密信,還有兩對成色極佳的羊脂玉璧。
“告訴朱節度使,除了一成鹽利,靜難軍可世襲邠寧節度使;告訴李節度使,鳳翔鎮若能先登河中,我保他兼領興元節度使。”
信使接過錦盒迅速離去。
三日后的同州渡口,朱玫與李昌符的兵馬如期而至。
靜難軍的紅甲與鳳翔軍的青甲在黃河岸邊綿延十里,朱玫摩挲著田令孜送來的玉璧,對李昌符笑道:“田公公這次是下了血本,鹽利一成加世襲權,夠咱們傳三代了。”
李昌符把玩著密信,信紙邊緣還沾著淡淡的龍涎香。
“王重榮那老匹夫還在城頭擺架子,昨夜我已派細作混進河中,等浮橋一搭好,就燒了他的糧倉。”
兩人相視大笑,笑聲里滿是對鹽池的覬覦。
十萬大軍開始在河岸打造浮橋,松木撞擊的悶響與士兵的號子聲交織,對岸的河中鎮城頭,王重榮望著那連綿的營帳,指甲深深掐進垛口的青磚。
“節度使,神策軍的浮橋快搭到河心了!”
郭琪氣喘吁吁地跑來,“李克用的信使帶回消息,說他正召集諸將議事,還要先討伐朱溫。”
“蠢貨!”
王重榮猛地轉身,案上的密信散落一地。
三日前發出的第一封求援信,字里行間還透著幾分藩鎮間的客套;而此刻他提筆寫下的第二封,墨跡已近猙獰:
“沙陀鐵騎縱橫天下,豈因私怨誤大事?田令孜謀奪鹽池是假,欲吞河中、扼晉咽喉是真!今浮橋將成,十萬虎狼臨門,重榮若亡,晉陽必成下一個河中!將軍若念唇齒之情,速發援兵;若執意伐汴,就等著為我收尸吧!”
信使接過密信快速離去。
郭琪望著信使疾馳的背影,突然道:“節度使,咱們是不是該備條后路?”
王重榮猛地拔出佩刀,將刀鞘砸在地上:“備什么后路!傳我命令,把鹽池的存鹽全倒進黃河,老子就是毀了這聚寶盆,也不讓田令孜得手!”
一日后,晉陽節度使府的議事堂,燭火將李克用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將王重榮的兩封密信拍在案上,第一封還透著平穩,第二封的字跡已扭曲如蛇。
“義父,王重榮這是狗急跳墻了!”
李存孝將拳頭砸在案上,十五歲的少年已生得虎背熊腰,“朱溫那廝才是心腹大患,當年在汴州擺鴻門宴,若不是親衛拼死護衛,義父早就。。。。。”
“住口!”李存信厲聲打斷,他比李存孝年長五歲,性子沉穩許多,“王重榮信里說得明白,田令孜奪鹽池是為了扼住晉陽的咽喉!咱們每年要從河中買十萬石鹽,若鹽池被神策軍控制,他一封文書就能斷了咱們的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