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子向東!”趙猛當機立斷,他知道西側是蔡州腹地,東側則靠近聯軍大營。
忠義軍騎兵立刻轉向,沿著官道疾馳,李唐賓的殘部緊隨其后。蔡州騎兵在后面緊追不舍,箭簇不斷從耳邊呼嘯而過。
這場追逐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直到聯軍的大營出現在地平線上,張先才不甘地勒住馬韁。
趙猛率軍沖到營前,再也支撐不住,從馬上栽倒在地,玄甲上的血漬在陽光下泛著黑紅。
黃昏時分,聯軍大營的中軍帳氣氛凝重。
時浦坐在主位上,手指敲擊著案幾;朱瑄緊鎖眉頭,看著地上的傷亡名冊;朱瑾則怒目圓睜,青袍上還沾著弟弟朱存的血,泰寧軍最終突圍時,朱存身中三槍,被親衛拼死搶回,至今昏迷不醒。
“總計傷亡:宣武軍兩千四百余,忠義軍三百二十,泰寧軍一千一百。”李燁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唐賓將軍,你可知罪?”
李唐賓跪在地上,甲胄上的血已經凝固,他低著頭,聲音沙啞:“末將……輕敵冒進,愿受軍法處置。”
“受軍法處置?”朱瑾猛地拍案而起,“我弟弟還在帳外躺著!你一句愿受處置就完了?若不是趙將軍救援及時,宣武軍那三千人連骨頭都剩不下!”
時浦干咳一聲,故作公正:“朱將軍息怒,李將軍也是急于破敵。不過嘛,這擅自出兵確實不妥……”
朱瑄冷冷開口:“招討使大人,若人人都像李將軍這樣,聯軍怕是要不了三日就散了。朱溫節帥,你說該如何處置?”
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朱溫身上。
他臉色鐵青,左手死死攥著腰間的玉帶,指節發白,李唐賓是他的心腹,處置輕了,難以服眾;處置重了,又等于打自己的臉。
“李唐賓違抗將令,損兵折將,”朱溫的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本該處斬!念其往日戰功,貶為都頭,罰俸三年!命朱珍即刻重建騎軍,若再敢輕敵,定斬不饒!”
李燁微微點頭:“朱節帥處置得當。另外,此次泰寧軍損失慘重,我提議從聯軍糧草中撥出五千石,補償朱將軍。”
朱瑾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時浦見縫插針:“既然李節帥提議了,本使準了。不過當務之急是應對盧瑭,他剛打了勝仗,恐怕會趁機反撲。”
散帳后,朱溫回到自己的營帳,一腳踹翻了案幾。
敬翔和李振連忙上前攙扶,卻被他甩開:“憋屈!太憋屈了!”他指著帳外,“李燁那小子明著是主持公道,實則是在削弱我宣武軍!還有朱瑄朱瑾,一個個恨不得吃了我!”
李振低聲道:“主公息怒,眼下還需倚重聯軍。盧瑭雖勝,但尉氏的糧草最多撐十日,只要咱們守住,他必自潰。”
朱溫喘著粗氣,從地上撿起一張地圖:“傳令朱珍,三日之內,我要看到新的騎軍!另外,給李唐賓送些傷藥,告訴他,這筆賬我記下了,遲早要讓李燁還回來!”
通許谷地的勝利并沒有讓盧瑭松口氣。
張先帶著繳獲的三百余具聯軍騎兵尸體回到尉氏,他則在清點城中糧草,經過連日消耗和聯軍的襲擾,倉庫里的粟米只剩下不足萬石,連戰馬的草料都快見底了。
“將軍,雖然勝了,但聯軍騎兵變得更加謹慎,今日派去通許的小股糧隊,剛出城門就被襲殺了。”軍需官的聲音帶著哭腔,“再這樣下去,不出十日,士兵們就要餓肚子了。”
盧瑭走到城樓上,望著聯軍大營的方向。
大營的四百輛大車在暮色中如黑色巨蟒,將尉氏南門堵得嚴嚴實實,營中炊煙裊裊,顯然糧草充足。
李燁的疲敵擾敵之計正在奏效,再拖下去,不用聯軍攻城,自己的軍隊就會先潰散。
“召集諸將。”盧瑭的聲音帶著決絕。
半個時辰后,中軍帳內,蔡州軍將領們看著地圖上標注的聯軍布防,個個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