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吃,別噎著。羅先生派人說了,收成后,咱們能留下二十多石糧食呢!夠咱們一家三口吃得飽飽的,還能賣出余糧。”
章禮用力點點頭,嘴里塞滿了飯,說不出話。
他看著妻子隆起的腹部,又看看這片金黃的田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家了,有根了。
誰想毀了這一切,誰就是刨他章禮的根。
誰要動這片地,就得先從他的尸體上踏過去!
魏博大地上一片熱火朝天,但相州城里的幾座大宅,卻籠罩在陰云之中。
張家府邸,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摜在地上,四分五裂。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相州大族張家的家主張文遠氣得渾身發抖。
他的田產,大半都租給佃戶。
每年光是收租,就足以讓他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李燁的屯田令一下,他的佃戶跑了一大半,都去領官府的“無主之地”了。
剩下的佃戶,也人心思動,吵著要減租。
更讓他驚懼的是,那個叫羅隱的家伙,竟真的派人扛著標尺在清丈田畝,制作什么“黃冊”。
他家偷偷兼并的幾百畝“隱田”,眼看就要藏不住了。
這是要掘他張家的根!
“家主,不能再等了!”一個幕僚湊上前,低聲道,“李燁的根基,全在這屯田上。只要屯田一亂,他必然焦頭爛額,到時我們……”
張文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公開反抗,他沒那個膽子。
趙全勇的人頭還掛在城門上風干呢。
但暗地里使絆子,卻是他的拿手好戲。
“去,派人把南邊新修的那條水渠給堵了。再散播些謠言,就說官府授田只是權宜之計,等到秋后收了糧,田還是要收回去的!”
“家主高明!”
幾日后,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屯田的軍民將信將疑,生產的熱情都消減了不少。
見初見成效,張文遠的膽子更大了。
他盯上了一片緊鄰自家田產的官田,那里地勢平坦,水源充足,是塊上好的熟地,正分給章禮他們那個百人隊耕種。
“那片地,自我曾祖起就是我張家的!”張文遠對著管家下令,“帶上人,把地拿回來!就說是那些泥腿子占了我們的祖產!”
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家丁,扛著棍棒,氣勢洶洶地沖進田里,蠻橫地拔掉界碑,將正在田里勞作的幾個屯田兵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