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宰相,東都留守……
這些字眼,像一把把小錘,反復敲打著他的心。
他比誰都清楚,朱溫是個什么樣的人。
那是一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梟雄。
自己獻城有功,才換來今日的地位,但這份信任,薄如蟬翼。
如今,李燁挾天子之威而來,朱溫的后院又燃起大火,焦頭爛額。
這天下,似乎又要變天了。
自己是繼續抱著朱溫這條大腿,還是……另尋高枝?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一名心腹親兵悄然入內,呈上一封密信。
“府尹大人,濮州來的信。”
張全義眼皮一跳,連忙拆開。信上的字不多,筆跡遒勁有力,內容更是讓他心中一震。
信中沒有招攬,沒有許諾,甚至沒有半句威脅。
通篇只是以新任“東都留守”的身份,對“河南府尹”張全義噓寒問暖,贊揚他治理洛陽有方,百姓安居,最后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不日或將巡視東都,屆時還望張府尹多多協助”。
看似一封平淡無奇的公文,張全義卻從中讀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壓力。
“巡視東都……”他喃喃自語,手心滲出了冷汗。
李燁這是在告訴他,洛陽,我遲早要來。
你是自己把門打開,還是等我把門踹開?
這是一個選擇題,一個關乎身家性命,滿門榮辱的選擇題。
張全義將信紙湊到燭火前,看著它慢慢卷曲,變黑,化為灰燼。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明暗不定。
“來人。”他低聲喚道。
“在。”
“傳令下去,自今日起,緊閉城門,加強城防。無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尤其是……西邊來的人,要格外留意。”
“遵命!”
親兵退下。書房內,只剩下張全義一人。
他緩緩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向東方濮州的方向,夜色深沉,一如此刻的天下棋局。
他知道,自己這顆棋子,已經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