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弘信氣得渾身發抖,他知道李全忠在撒謊,卻抓不到任何把柄。
他回頭看向自己的魏博軍,兩萬步軍折損了近三千,剩下的士兵也都面帶疲憊,不少人正偷偷往北岸退。
羅弘信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個“撤”字,聲音里滿是不甘:“燒了浮橋!別給李燁留下任何東西!”
魏博軍的士兵們如蒙大赦,紛紛沖向北岸。
負責燒橋的士兵將火油潑在木板上,點燃的火把扔下去,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劉仁恭帶著殘部狼狽地游回北岸,五千突騎最終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每個人都渾身是泥,甲胄破碎,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精銳模樣。
夕陽西下,忠義軍的大營里響起了歡呼聲。
士兵們忙著清理戰場,有的在洹水里打撈敵軍的兵器,有的在岸邊掩埋陣亡弟兄的尸體,還有的在修補營寨的柵欄。
李燁站在高臺上,望著北岸漸漸遠去的敵軍身影,眉頭并沒有舒展,羅弘信不會善罷甘休,而李全忠的隱忍,比明面上的進攻更危險。
中軍帳內,燈火通明。
羅隱正捧著傷亡名冊,聲音低沉:“陷陣都折損一百五十人,都是沖擊浮橋時被箭射傷的;銳士都折損二百八十人,多是在沼澤地拼殺時受的刀傷;奉義都折損一百三十人,負責側翼警戒時遭遇敵軍偷襲。”
他頓了頓,又道,“敵軍方面,魏博軍折損近兩千,幽州突騎折損三千,浮橋被他們自己燒了,短時間內無法再從渡口進攻。”
趙猛坐在一旁,正讓軍醫處理胳膊上的刀傷。
那道傷口深可見骨,軍醫縫合時,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劉仁恭的突騎確實厲害,若不是霍將軍在沼澤里設伏,陷陣都還得折更多人。”
他看向霍存,眼中滿是敬佩,“霍將軍的魚鱗陣,真是把長刀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霍存正在擦拭長刀,刀刃在燈火下泛著冷光。
他抬起頭,聲音平靜:“明日敵軍大概率會從下游淺灘進攻。那里水淺,適合步軍渡河,而且遠離咱們的弩樓,防御相對薄弱。”
李可舉坐在角落,他嘆了口氣:“李全忠這人心機太深,他根本不想和咱們死拼,只是在敷衍羅弘信。只要他不全力出手,羅弘信的魏博軍就成不了氣候。但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李全忠肯定在等咱們和羅弘信兩敗俱傷,好坐收漁利。”
李燁點了點頭,手指在地圖上的下游淺灘畫了個圈:“張赟。”
“末將在!”
張赟立刻起身,他剛從渡口巡查回來,臉上還沾著泥點。
“你今夜帶一千人去下游淺灘,把水攪渾。”
李燁指著地圖。
“在淺灘里埋上絆馬索和削尖的木刺,再用蘆葦把陷阱蓋住,別讓敵軍發現。”
“霍存。”
李燁又看向銳士都指揮使。
“你帶銳士都在張赟軍后列陣,若敵軍夜間偷襲,逐步撤軍至大營。”
“末將遵命!”
兩人齊聲應道,轉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