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僅僅是開始。
城內,“諦聽”的密探們全面發動。
茶樓里,說書先生的驚堂木一拍,講的不是什么才子佳人,而是新出的段子《葛從周七日取懷州》,重點就渲染忠義軍如何優待降將,如何給百姓分糧。
酒肆里,喝得滿臉通紅的“酒鬼”抱著酒壇子大嚷:“聽說了嗎?張府尹早就是李留守的人了!就朱友裕那傻小子,還蒙在鼓里,替人數錢呢!”
深夜,宣武軍的營寨外墻上,被人用石灰刷上了刺眼的大字:
“跟著朱屠夫,全家火葬場!”
“投奔李相公,頓頓有肉湯!”
真假消息混雜在一起,如同瘟疫般在洛陽城內蔓延。
軍心,散了。
朱友裕徹底瘋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在府中咆哮。
他看誰都像是奸細,看誰的眼神都像是在嘲笑他。
他與李唐賓、氐叔綜之間,再無信任可言。
議事時,他拍著桌子痛罵二人心懷鬼胎,而李唐賓二人也積怨爆發,當場頂撞,指責朱友裕公報私仇,刻意打壓。
宣武軍在洛陽的指揮體系,名存實亡。
這夜,一名負責看守府庫的校尉,恰是張全義的遠房親戚,因多喝了幾杯酒,與朱友裕派來監視的親兵起了口角。
在極致的偏執與狂怒之下,朱友-裕竟不問情由,當即下令,以“通敵”的罪名,將那名校尉當眾斬首!
人頭落地。
鮮血染紅了府庫前的青石板。
消息傳到張全義耳中時,他正在燈下,用一塊軟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柄祖傳寶劍。
聽完親信的泣血匯報,他擦劍的手,頓住了。
他抬起頭,看著劍身。
雪亮的劍身上,映出他一張毫無波瀾的臉。
他緩緩吐出三個字,聲音平靜,卻帶著金石之音。
“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