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的聲音冰冷,不容置疑。
“什……什么?!”
箭樓上所有人都驚呆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開城門!”
李燁重復(fù)道,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開西門!我親自去會一會這位……忠義無雙的葛從周將軍!”
“使君不可!萬萬不可啊!”
趙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死死抱住李燁的腿,“那是葛從周!七千虎狼!您一人出城,無異羊入虎口!”
“羊入虎口?”
李燁嘴角扯起一個近乎瘋狂的笑意,眼中卻是一片冰封的寒潭,“誰是羊,誰是虎,打過才知道!開城門!違令者,斬!”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和玉石俱焚的決絕。
趙猛接觸到那目光,渾身一顫,抱著李燁腿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了。
沉重的城門絞盤,在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被十幾個壯碩的士兵用盡全力,緩緩轉(zhuǎn)動起來。
濮州南門,那扇象征著最后生路或死亡陷阱的厚重木門,在李燁瘋狂的命令下,在所有人絕望而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點一點地開啟了!
城外,是濃得化不開的、殺機四伏的沉沉黑夜。
門縫里透進來的寒風(fēng),帶著曠野的腥氣,瞬間灌滿了城門甬道。
李燁翻身上馬,那匹神駿的黑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身上那股一往無前的慘烈氣息,不安地刨動著前蹄,噴出灼熱的白氣。
他最后看了一眼城頭上柳明姝望過來的方向,那里,素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站得筆直,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眼睛,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紛亂的人群,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沒有驚惶,沒有勸阻,只有一種無聲的、沉靜的信任。
足夠了。
李燁猛地一夾馬腹,戰(zhàn)馬長嘶一聲,如同離弦的黑色利箭,載著他單槍匹馬的身影,決絕地沖入了那片象征著死亡與未知的黑暗之中!
馬蹄聲敲擊在冰冷的土地上,清脆而孤獨,迅速被城外魏博軍震天的鼓噪和越來越近的、來自南方的沉悶?zāi)_步聲所吞沒。
“駕!”
一人,一騎,沖向七千虎狼!
沖向那個名叫葛從周的、足以決定濮州命運的男人!
冰冷的夜風(fēng)如刀割面,卷起地上的沙礫,打在李燁冰冷的鐵甲上,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策馬狂奔,將身后濮州城墻上無數(shù)驚惶、不解、絕望的目光迅速拋遠。
耳中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戰(zhàn)馬粗重的喘息,以及越來越清晰、如同悶雷般滾過大地、由南方壓迫而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