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初衷,李某深知。”
李燁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繼續響起,打斷了葛從周翻涌的思緒。
“然黃巢入長安后,所作所為,可還記得?可還曾顧及那些嗷嗷待哺的黎民?驕奢淫逸,屠戮無度,早已背離初衷,失了人心!此非天命不眷,實乃人謀不臧!”
“失了人心……”
葛從周喃喃重復著這四個字,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渾身冰冷。
長安城里那些堆積如山的尸骸,那些被劫掠一空的民宅,那些在沖天火光中化為灰燼的街市……一幕幕慘烈的景象爭先恐后地涌現在眼前,帶著濃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黃巢最后困守孤城、眾叛親離的瘋狂嘶吼猶在耳邊。
他猛地閉上眼,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是啊,那樣的路,終究是絕路。
隨他陪葬……這四個字像沉重的鉛塊,沉甸甸地墜入他的心底。
李燁的手依舊穩穩地按在他的臂上,那溫熱的觸感仿佛帶著奇異的鎮定力量。
“將軍之才,當用于廓清寰宇,拯民水火,而非隨逆賊一同沉淪。”
李燁的目光坦蕩而熾熱,直視著葛從周眼底深處最后的掙扎。
“李某不才,志在掃平天下藩鎮割據之亂,蕩滌貪墨,均田安民,為這破碎山河,為這苦難蒼生,開創一個真正的太平之世!”
“掃平天下……開創太平……”
葛從周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仿佛要撞破胸腔。
這八個字,像驚雷,又像甘霖,在他一片荒蕪的心田里轟然炸響,又緩緩浸潤開去。
李燁的眼神里沒有半分虛偽,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堅定。
這與他當年在黃巢大旗下所見的狂熱與野心,截然不同。
一股酸澀的熱流猛地沖上眼眶。
葛從周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再次深深一揖,這一次,腰彎得更低,聲音卻不再顫抖,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沉凝。
“使君之言,振聾發聵!葛從周……愿效犬馬之勞,追隨主公,共圖太平!”
心口那塊壓了他無數個日夜的巨石,在這一刻,終于轟然碎裂,雖然碎片依然鋒利,但窒息般的沉重感消失了,一股久違的、帶著鐵銹味的空氣涌入了肺腑。
“好!得葛將軍、張將軍相助,如虎添翼!”
李燁朗聲大笑,扶起二人,隨即轉身,聲音斬釘截鐵,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在場將士的耳中:“即日起,授葛從周為泰山都指揮使!張歸霸為副指揮使!所部五千將士,整編為泰山都!”
“謝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