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赫赫有名的“鬼見愁”死囚營。
“通敵叛鎮……斬立決……三日后……”冰冷的判決詞在破碎的記憶里反復回蕩。
三天!
從入獄那一刻算起,今天,是第二天!
一股冰寒刺骨的涼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將方才因記憶沖擊而帶來的混亂和頭痛狠狠壓了下去。
李燁的呼吸驟然急促,胸膛劇烈起伏,一種更原始的東西,在冰冷的絕望深淵里猛地燃燒起來。
是憤怒,是滔天的不甘!
如同滾燙的巖漿,在他血脈里奔涌咆哮。
憑什么!
憑什么父親為魏博流盡最后一滴血,尸骨未寒,他這唯一的兒子就要背負污名,像條野狗一樣被宰殺?
憑什么王氏那毒婦和周彪那走狗能一手遮天?
憑什么樂彥禎那個懦夫,為了他那點可憐的、對牙兵的恐懼,就要用他李燁的血來立威?!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
他攥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指甲縫里王氏的皮肉碎屑似乎更加刺目。
就在這怒火焚心、幾乎要沖破理智牢籠的瞬間,牢房通道深處,猛地傳來一聲凄厲到非人的慘嚎!
“啊!饒命!饒命??!軍爺!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那聲音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恐懼,穿透厚厚的石壁,直刺耳膜。
李燁渾身一激靈,猛地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狹窄的牢門縫隙外,是同樣陰暗潮濕的通道。
緊接著,是幾聲沉悶的鈍響,像是沉重的棍棒狠狠砸在軟肉上,伴隨著獄卒粗野放肆的狂笑和咒罵。
“不敢?他娘的,偷吃爺的酒?活膩歪了!給老子打!往死里打!讓這些腌臜貨都看看,這‘鬼見愁’里,誰才是閻王爺!”
“哈哈哈,骨頭還挺硬!再敲斷他兩條腿!”
“嘖,沒勁,這就暈了?拖出去,扔糞坑里泡泡!”
污言穢語和施虐的狂笑如同毒蛇,鉆進耳朵。
李燁的身體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死死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手指摳進身下的爛草,指甲縫里塞滿了泥垢和草屑。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冰冷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