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河南尹府。
密室之內,燭火被無形的風壓得低垂。
張全義的手指在輿圖上不住地顫抖。
那根食指懸在洛陽與濮州之間,尋不到一個落腳之處。
懷州失陷。
這四個字,是一根燒紅的鐵釬,在他五臟六腑間反復烙燙,日夜不休。
李燁的刀,已經懸在了頭頂。
朱溫的猜忌,更是貼著皮肉的利刃,近在咫尺。
“投李燁?”
他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旋即化作一聲凄涼的苦笑。
忠義軍不過數萬之眾,算上新得的懷州,也只是初露鋒芒。
而朱溫,坐擁十五萬大軍,虎踞中原,聲勢滔天。
此刻投過去,不是錦上添花,而是第一個被朱溫碾碎、用來祭旗的炮灰。
“繼續跟著朱溫?”
這個念頭剛起,后背瞬間被一層冰冷的虛汗浸透。
懷州丟得太快,太蹊蹺。
七日陷城,朱漢濱便是個酒囊飯袋,也不至于此。
朱溫生性多疑,嗜殺成性,他第一個要懷疑的,必然是自己這個有“前科”的洛陽之主。
當年他如何背叛李罕之,今日朱溫就會如何揣度他。
他太懂朱溫了。
在那位宣武軍節度使的眼里,忠誠是暫時的,背叛才是常態。
寧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再撐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張全義感覺自己被兩頭餓虎夾在了狹窄的山道中央,動彈不得。
向前是萬丈深淵,向后亦是絕路。
唯一的辦法,似乎只剩下輸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