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風掠過殘破雉堞發出的嗚咽,和傷兵偶爾壓抑的呻吟。
士兵們倚著冰冷的墻垛,眼神麻木地望著城外魏博軍連綿的營寨和那不斷增高的、意圖鎖死他們的土黃色長圍。
絕望,像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幾乎要將最后一點呼吸的空間都擠壓殆盡。
就在這時,李燁的身影出現在最高處的城樓前。
他并未刻意高聲,然而那玄色的披風在朔風中驟然展開,挺拔如標槍的身姿,瞬間攫取了所有目光。
“諸位將士!濮州父老!”
李燁的聲音穿透呼嘯的寒風,清晰、穩定、如同沉雷滾過寂靜的曠野,狠狠地砸在每一個絕望的心湖之上!
城上城下,無數雙茫然、疲憊、驚恐的眼睛,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盧龍李可舉!”
李燁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千鈞之力刺破壓抑的天空,“已盡起幽燕鐵騎,鋒鏑直指魏博鎮!樂彥禎的老巢,就要被掏了!”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火星的隕石,狠狠砸在死寂的城墻上,又猛地炸開!
那凝固了太久、幾乎凍結成冰的絕望,被這驚雷般的消息驟然撕裂!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下一秒。
“轟!”
山呼海嘯般的嗡鳴、驚呼、吶喊如同積蓄已久的熔巖,轟然爆發!
整個濮州城仿佛從瀕死的沉睡中被驚醒!
“盧龍?打魏博了?真的假的?”
“老天爺!樂老賊的后院起火了?報應啊!”
“有救了!濮州有救了!老天開眼啊!”
一張張灰敗如土的臉龐,瞬間被狂喜和難以置信的洪流沖刷。
麻木的士兵猛地攥緊了手中的長矛,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蜷縮在墻根下瑟瑟發抖的百姓,渾濁的淚水混著臉上的塵土沖出狼狽的溝壑,卻爆發出嘶啞的、帶著哭腔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