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捧著一碗粟米飯,吃得熱淚盈眶:“還是李節(jié)帥體恤弟兄,跟著樂彥禎那廝,半年都沒吃過一頓飽飯。”
處理完俘虜事宜,李燁剛回到中軍大帳,就接到斥候回報:“使君,樂彥禎已率軍撤回魏州城,樂從訓帶殘部守在城外的馬牢關。”
羅隱撫掌笑道:“樂彥禎這是怕了咱們,縮回烏龜殼里了。”
李燁搖頭:“魏州城高池深,易守難攻,他這是想憑城固守,等咱們糧草耗盡自退。”他對親衛(wèi)道,“備馬,我去拜訪李可舉節(jié)度使。”
盧龍軍的大營設在忠義軍東側,轅門處的“李”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李可舉身著紫袍玉帶,帶著親兵等候在營門,這位年近五十的節(jié)度使雖已鬢生華發(fā),卻身姿挺拔,眼神銳利如鷹,他是奚族后裔,祖父輩歸順大唐后世襲盧龍節(jié)度,在幽州經營三代,早已是河北舉足輕重的人物。
“李節(jié)帥遠道而來,辛苦辛苦了!”李可舉握住李燁的手,掌心的老繭磨得人發(fā)疼,“洹水一戰(zhàn),以四千破兩萬,真是年少有為啊!”
李燁拱手笑道:“相公客氣了。年初濮州被圍,若非相公派幽州突騎馳援,李某怕是早已身首異處。這份恩情,李某時刻記在心上。”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李可舉朗聲大笑,引著他往中軍大帳走,“亂世之中,諸侯當守望相助。何況節(jié)帥如今的聲威,早已不是往昔可比了。”
走進中軍大帳,李可舉指著墻上的地圖,感慨道:“想當年你在魏州時,不過是個隊正,如今卻能與樂彥禎分庭抗禮,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洹水邊那鐵索連馬的沖鋒,連我盧龍軍的幽州突騎都自愧不如啊。”
李燁看著地圖上魏州的位置,沉吟道:“節(jié)帥謬贊了,幽云突騎,天下無雙!樂彥禎雖退入魏州,但麾下尚有數萬之眾,加上天平軍朱瑄的援軍,硬攻怕是討不到好處。”
“節(jié)帥所言極是。”李可舉點頭,“魏州城墻高達三丈,護城河寬十丈,我軍缺乏攻城器械,強行攻城只會徒增傷亡。不知節(jié)帥有何妙計?”
“魏博鎮(zhèn)下轄六州,除魏州外,其他各州防務薄弱。”李燁指尖點在魏州周邊,“不如分兵四掠,先取澶州、博州等地,切斷魏州糧道,等樂彥禎糧盡援絕,再一舉破城。”
“好計策!”李可舉撫掌贊道,“我率盧龍軍攻取博州,節(jié)帥率軍攻取澶州,如何?”
兩人正商議間,帳外傳來霍存的聲音:“使君,抓到個魏博軍的信使!”
親衛(wèi)押著個五花大綁的信使進來,從他身上搜出一封密信。李燁展開一看,不禁笑道:“樂彥禎這是嚇破膽了。”
信中寫道,樂彥禎聽聞望津橋大敗,竟要焚燒魏州城外民房堅壁清野。
朱瑄勸他在城外扎營隔斷兩軍,反被罵“書生之見”。
樂彥禎執(zhí)意撤回魏州,朱瑄無奈,只得率軍返回鄆州。
“看來天助我也。”李可舉笑道,“朱瑄一走,樂彥禎便成了孤家寡人。”
“機不可失。”李燁點頭,“請相公即刻率軍攻取博州,我明日便進軍澶州,早日會師魏州城下。”
商議完畢,李可舉設宴款待。
席間,一名滿臉虬髯的大將舉杯起身,聲如洪鐘:“末將李全忠,敬李節(jié)帥一杯!望津橋一戰(zhàn),節(jié)帥用兵如神,全忠佩服!”
李燁舉杯回敬,心中卻微微一動。
這名字好耳熟。
他打量著李全忠,此人肩寬背厚,眼神陰鷙,雖作揖敬酒,嘴角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