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晨風,帶著一股陳舊的鐵銹與新翻泥土混合的氣息。
風吹過李燁的玄色帥袍,獵獵作響。
他立于天津橋上,憑欄遠眺。
這座見證了數朝興亡的雄城,此刻終于完整地落入了他的掌中。
城中百姓從最初的惶恐,到如今,已經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打量著街巷間巡邏的忠義軍士卒。
軍士們的甲胄雖非嶄新,卻擦拭得锃亮。
隊列整肅,行進間除了甲葉碰撞的沉悶聲響,再無一絲喧嘩。
他們沒有騷擾任何一家商鋪,沒有驚嚇到一個路人。
這種軍紀本身,就是最有效的安民告示。
然而,李燁的心情并未因此而有半分輕松。
他得到的不是一座金山。
這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朱溫的雷霆之怒,轉瞬即至。
帥府設在了河南府衙,原先張全義處理公務的地方。
此刻,寬敞的廳堂內,忠義軍的高級將領齊聚一堂。
勝利的喜悅還掛在大多數人的臉上。
尤其是趙猛,那張黑臉膛笑得像一朵綻開的向日葵,嗓門洪亮地與旁人吹噓著陷陣都鐵騎入城時,朱友裕那幫人屁滾尿流的模樣。
“主公,這次俺老趙可算沒撈著硬仗打,下次朱溫那老賊來了,先鋒的位子,您可得給俺留著!”
趙猛見李燁進來,立馬嚷嚷起來。
“仗,有你打的。”
李燁走到主位坐下,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
咚,咚,咚。
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眼神里的平靜讓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諸位,洛陽入手,只是棋局的開始。”
“朱溫不會,也不可能容忍我們在他的心腹之地,扎下一根釘子。”
“一場傾盡全力的大戰,就在眼前。”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廳內剛剛還略顯浮躁的氣氛,驟然凝固。
“我意已決,重整洛陽防務。”
李燁站起身,走到一張巨大的洛陽城防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