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瀾的警示如同寒冰墜地,瞬間凍結了石洞內剛剛萌生的些許暖意。那自黑暗深處彌漫而來的死氣,粘稠、陰冷,帶著一種腐朽了千百年的沉寂,與幽冥殿的邪煞之氣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種自遠古沉睡中蘇醒的、不屬于人間的存在。
明月鏡上的血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動,與那逼近的死氣隱隱呼應。沙赫蜷縮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口中發出斷斷續續、意義不明的古老音節,胸口的圣痕明滅不定,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抗爭。
沈墨強撐著想要站起,卻被林清音死死按住。“你的傷……”她眼中滿是憂急,方才的羞澀與甜蜜已被嚴峻的現實沖散。她能感覺到,沈墨體內的狀況糟糕透頂,經脈多處受損,真氣渙散,若非一股堅韌的意志撐著,恐怕早已昏迷。
“無妨。”沈墨咬牙,額角青筋跳動,右手依舊緊緊握著她的左手,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力量源泉。他目光銳利地投向黑暗,低聲道,“這死氣……與王帳遺跡同源,可能是守護此地的古老禁制,被之前的異動激活了。”
蕭月如已將沙赫護在身后,赤月彎刀出鞘半寸,血光在刀鞘間流轉,她眼神冷冽:“管它是什么,闖過去便是!”
陸驚瀾深吸一口氣,繡春刀緩緩完全出鞘,刀身映著明月鏡的清輝,流淌著水波般的寒光。“我來開路,你們緊隨其后,無論如何,不要停下!”他的聲音沉穩如山,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死氣愈發濃郁,空氣中開始出現淡淡的、灰白色的霧靄,霧氣中隱約可見扭曲的、如同干尸般的影子穿梭,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這不是生靈,而是被此地古老陣法束縛、早已死去不知多少歲月的守衛——星隕之地的“骸骨守衛”!
“沖!”
陸驚瀾一聲暴喝,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繡春刀化作一道匹練般的雪亮刀罡,如同熱刀切牛油般,狠狠斬入灰白霧靄之中!刀氣過處,霧氣翻涌,數道撲來的骸骨守衛瞬間被凌厲的刀氣絞成碎片!
蕭月如護著沙赫,緊隨其后,赤月彎刀舞動如輪,血色的刀光精準而狠辣,將側面襲來的骸骨守衛一一劈碎。她的刀法詭譎迅猛,彌補了陸驚瀾大開大闔之間的空隙。
林清音攙扶著沈墨,走在中間。她一手緊握明月鏡,鏡光所照之處,那灰白霧靄如同遇到克星般稍稍退散,骸骨守衛的動作也出現了一絲凝滯。她將大部分鏡光集中在沈墨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保護,另一只手則與沈墨右手十指緊扣,將自己的“濟世醫元”源源不斷地渡過去,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沈墨臉色蒼白如紙,每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勢,劇痛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他左臂無力垂落,右臂被林清音緊緊握著,依靠著她的支撐和她渡來的溫和內力,才勉強維持著清醒和行動。他從未如此刻般感到虛弱,也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身邊這個女子的重要。她掌心的溫度,她渡來的內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他,支撐著他。
通道越來越窄,骸骨守衛卻越來越多,它們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前仆后繼地涌來。陸驚瀾與蕭月如的壓力越來越大,刀光劍影閃爍不休,碎骨與塵埃四處飛濺。
突然,一道格外高大、手持殘破石斧的骸骨守衛突破了陸驚瀾的刀網,帶著惡風撲向行動遲緩的沈墨與林清音!
“小心!”蕭月如驚呼,想要回援卻被另外幾個守衛纏住。
陸驚瀾也被兩名守衛拼死抱住腰身,一時無法脫身!
眼看那巨大的石斧就要落下,林清音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就要將沈墨完全護在身后。
然而,沈墨的動作更快!他不知從何處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將林清音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時右手松開與她交握的手,并指如劍,體內那渙散殘存的所有真氣,連同那股不屈的劍意,盡數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透明的劍氣,點向那石斧的刃面!
叮——!
一聲輕響,如同玉磬敲擊。那氣勢洶洶的石斧竟被這看似微弱的一指點偏,擦著兩人的身體重重劈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而沈墨,在點出這一指后,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軟軟向后倒去。
“沈墨!”林清音魂飛魄散,連忙將他抱住,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就在這危急關頭,被蕭月如護在身后的沙赫,忽然停止了顫抖。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原本充滿恐懼的眸子里,此刻竟是一片純粹的、冰冷的銀白!他胸口的圣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
他伸出小手,指向通道的盡頭,用一種古老而威嚴的語調,清晰地吐出一個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