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身體微微一顫,拳頭卻沒有松開,反而握得更緊,指節泛白。他沒有看她,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那片廢墟,仿佛要通過目光,穿透時光,看清當年的真相。
“我查了十幾年,”他繼續道,聲音里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恨意,“所有的線索,最終都指向京城,指向廟堂之上。陸驚瀾說的沒錯,沈家滅門,是黨爭的犧牲品。”
林清音感覺到他手背的青筋在跳動,她能想象他內心正承受著怎樣的煎熬。覆仇的火焰灼燒著他,也灼燒著靠近他的她。
“會查清的,”她輕聲說道,語氣卻無比堅定,“無論敵人是誰,無論有多艱難,我都會陪你一起,查清真相?!?/p>
沈墨終于轉過頭,看向她。月光下,她帷帽的輕紗被晚風微微吹動,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柔美的唇線,那雙透過輕紗望著他的眼睛,清澈而堅定,仿佛暗夜中的星辰。
他心中那堅冰筑就的堡壘,似乎被這目光鑿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一種陌生的、近乎脆弱的情愫,混雜著巨大的悲傷與難以言喻的依賴,在他心底滋生。他反手,用力握住了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柔荑。
掌心相貼,溫度交融。沒有更多的言語,此刻的靜謐與相握,勝過千言萬語。
然而,這份短暫的寧靜并未持續太久。
沈墨的耳朵忽然動了動,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低喝一聲:“有人!”
幾乎在他出聲的同時,祠堂外傳來了極其輕微、卻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如同貍貓踩過屋瓦,正從四面八方悄然合圍而來!人數不少,而且氣息綿長,絕非之前那些烏合之眾的官差或侯府家丁可比。
是錦衣衛!
沈墨猛地站起,將林清音拉至身后,右手已按在了劍柄之上。他沒想到對方的動作如此之快,竟能追蹤至此!是琉璃廠暴露了行蹤,還是這沈府周邊,本就處于嚴密的監控之下?
“砰!”
祠堂那本就腐朽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木屑紛飛!與此同時,兩側的窗戶也被同時撞破,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掠入!
月光下,來人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眼神冰冷,動作矯健迅捷,瞬間便將沈墨與林清音圍在中央。為首一人,并未穿官服,而是一身暗紋勁裝,身形挺拔,面容在陰影中看不太清,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冷冽氣勢,以及腰間那柄明顯不同于制式繡春刀的狹長彎刀,昭示著其不凡的身份。
“沈公子,林姑娘,”那為首之人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京師重地,夜闖民宅,可不是為客之道。隨我們走一趟吧。”
沈墨瞳孔微縮。對方不僅知道他們的名字,連林清音的身份也一語道破!他心念電轉,是陸驚瀾?還是東廠?或是……幽冥殿滲透的力量?
沒有時間細想,戰斗一觸即發!
一名錦衣衛率先發動攻擊,繡春刀劃出一道雪亮的弧光,直劈沈墨面門!刀勢狠辣,帶著軍中搏殺的悍勇。
沈墨重傷在身,不敢硬接,腳下步伐一變,身形如同鬼魅般側滑,同時未出鞘的長劍如同毒蛇擺尾,精準地敲在對方的手腕上!
那錦衣衛手腕一麻,刀勢一偏。但與此同時,另外兩名錦衣衛的刀鋒也已從左右兩側襲到,封死了沈墨的閃避空間!
沈墨眼神一厲,知道不能再留手。他猛地吸氣,不顧經脈撕裂的劇痛,強行催動內力,身形陡然加速,在間不容發之際從兩刀縫隙中穿過,同時劍鞘回轉,重重地點在左側一人的肋下!
“呃!”那人悶哼倒地。
但右側的刀鋒已然臨體!沈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刀鋒劃中!
“小心!”
林清音一直緊張關注戰局,見狀毫不猶豫,素手一揚,數枚銀針帶著細微的破空聲,射向那持刀錦衣衛的面門與手臂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