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月西來（第1頁）

雁門關往西百里，地勢漸趨平緩，枯黃的草原與裸露的戈壁交替出現，天際線處，隱約可見連綿雪山的輪廓。一支約莫一千五百人的隊伍，正迎著凜冽的西北風，沉默而堅定地向東行進。隊伍中騎兵與步兵各半，騎士們跨坐在雄健的塞外駿馬上，身披厚實皮裘，背負長弓，腰挎彎刀，眼神銳利如鷹；步卒則手持長矛或圓盾，步履沉穩，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彪悍之氣。隊伍前方，一面赤底金月狼旗在風中狂舞，獵獵作響，宣示著他們的身份——明月教！

隊伍最前方，蕭月如一襲火紅勁裝，外罩雪白狐裘，騎在一匹神駿的烏騅馬上。塞外的風沙并未磨去她明艷的容顏，反而為她眉宇間添了幾分往日沒有的堅毅與沉穩。她不再是最初那個只知追逐愛情、熱情奔放如同火焰的少女，數月來的教務歷練、對局勢的洞察、以及對那份無望感情的沉淀，讓她如同一塊經過打磨的寶石，光華內斂，卻更加奪目。

她身側，并轡而行的是一位年約五旬、面容精悍、眼神深邃的老者，正是明月教智囊，烏恩其長老。他輕撫著花白的胡須，目光掃過前方隱約可見的關隘影子，低聲道：“圣女，再有一日路程，便可抵達雁門關了。根據探馬回報，如今那里已匯聚了中原武林各方勢力，以潛龍閣林清音為首，成立了抗清聯盟。”

蕭月如點了點頭，目光悠遠：“林清音……她果然做到了。”語氣中聽不出嫉妒，只有一絲淡淡的敬佩和釋然。她腦海中閃過沈墨那孤冷的身影，心中微微一痛，隨即又被更強烈的決心取代。她此行，是為了明月教的未來，為了塞外萬千部族的生存，更是為了……與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

就在這時，隊伍側翼負責警戒的游騎突然發出急促的警示哨音！

只見側前方一片起伏的沙丘后，猛地揚起大片煙塵，蹄聲如雷，一支人數約在五百左右的騎兵，如同鬼魅般出現，朝著明月教隊伍的側后方直插過來！這些騎兵裝束雜亂，并非清軍制式，但個個面目兇悍，眼神嗜血，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口中發出怪異的呼嘯，正是活躍在塞外與中原交界地帶、以劫掠為生、亦受清廷暗中扶持的“沙狐”馬賊！

“是‘沙狐’！保護側翼！蒼狼騎，隨我迎敵！”蕭月如臨危不亂，清叱一聲，猛地拔出腰間彎刀“新月”，刀身在昏暗的天光下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她一夾馬腹，烏騅馬長嘶一聲，如同一道離弦之箭，率先沖向襲來的馬賊！

她身后的三百“蒼狼騎”精銳緊隨其后，如同沉默的狼群，瞬間展開，形成一個銳利的沖鋒陣型，迎向數量占優的馬賊！

烏恩其長老則迅速指揮步卒結圓陣自保，長矛如林指向外圍，弓弩手引弦待發。

剎那間，兩支騎兵洪流狠狠撞擊在一起！

金鐵交鳴之聲、戰馬嘶鳴之聲、兵刃入肉之聲、垂死慘嚎之聲驟然爆發，打破了原野的寂靜！

蕭月如沖殺在最前方，她的彎刀技藝源自明月教秘傳，狠辣刁鉆，兼具力量與速度。只見刀光如匹練般在她周身翻滾，每一次揮出，必有一名馬賊濺血落馬。她身形在馬背上靈活異常，時而鐙里藏身避開劈砍，時而驟然躍起，刀鋒劃過詭異的弧度，取人性命。鮮血濺在她火紅的衣袍和白皙的臉頰上，更襯得她如同浴血的女戰神，英姿颯爽，令人不敢直視。

然而，“沙狐”馬賊能在此地肆虐多年，也非易與之輩。他們擅長騎射與游斗，眼見正面沖鋒占不到便宜，立刻化整為零，如同真正的狐貍般，繞著明月教的隊伍盤旋、騷擾，冷箭不時從刁鉆的角度射來，造成了不少傷亡。

混戰之中，一名身材格外魁梧、臉上帶著交叉刀疤的馬賊頭目，盯上了沖殺在最前的蕭月如。他看出此女是這支隊伍的首領，若能將其斬殺或擒獲，必能瓦解對方士氣。

“小娘皮，受死！”刀疤頭目獰笑一聲，催動坐下健馬，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鬼頭刀，如同蠻牛般沖向蕭月如！刀風呼嘯，勢大力沉，顯然力量極強。

蕭月如剛格開側面射來的一支冷箭，感受到身后惡風襲來，柳眉一豎，毫不畏懼地撥轉馬頭，新月彎刀劃出一道精妙的半圓，迎向那力劈華山的鬼頭刀！

“鐺——！”

震耳欲聾的巨響爆開！

彎刀與鬼頭刀狠狠碰撞，火星四濺！

蕭月如只覺手臂一陣酸麻，心中暗驚對方膂力驚人。她不敢硬拼，刀勢順勢一帶，借助巧勁卸去部分力量，同時烏騅馬靈性地向側后方滑開半步，避開了刀疤頭目后續的沖擊。

刀疤頭目一擊不中，怒吼連連，鬼頭刀舞得如同風車，刀刀不離蕭月如要害，完全是搏命的打法。蕭月如憑借精妙的刀法和靈活的身法與之周旋，一時間竟被這莽夫纏住，無法脫身。

周圍的馬賊見頭目纏住了對方首領，氣焰更加囂張，攻勢愈發猛烈。明月教隊伍的壓力驟增，陣型開始出現松動。

就在這危急關頭——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如同死神的嘆息，驟然響起！

一道烏光，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極限，從明月教后陣的方向電射而至！

目標，并非那刀疤頭目，而是他坐下戰馬的前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