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巫彭長老,沈墨與林清音登上一艘狹長的、船頭雕刻著抽象水紋的梭子船。排教弟子搖動船槳,小舟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滑入浩渺的洞庭湖深處,將那片染血的蘆葦灘遠遠拋在身后。
越往湖心,霧氣似乎愈發濃重了些,陽光被稀釋成朦朧的光暈,四周唯有水聲與槳聲。約莫行了半個時辰,前方水霧中,隱約出現了一片黑沉沉的影子。隨著船只靠近,那影子逐漸清晰——那并非島嶼,而是一片依托著幾座露出水面的巨大礁石和水下暗樁,以粗大木材和竹排搭建而成的龐大水上建筑群,正是排教總壇所在的水寨。
水寨依勢而建,吊腳樓層層疊疊,以廊橋索道相連,宛如一座水上的迷宮。寨中往來之人,無論男女,皆身形矯健,皮膚黝黑,眼神明亮,帶著長期與水為伴形成的獨特氣質。他們看到巫彭長老的船只,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躬身行禮,目光好奇地落在沈墨與林清音身上,尤其是在感知到林清音身上那股純凈氣息時,不少人都露出驚異與敬畏的神色。
“二位,請?!蔽着黹L老引著二人登上主寨一座最為高大的吊腳樓。樓內陳設古樸,多以竹木、貝殼、水獸骨骼裝飾,充滿了原始而神秘的氣息。正中墻壁上,懸掛著一幅以不知名顏料繪制的、占據了整面墻的壁畫,描繪著先民祭祀水神、駕馭風浪的場景,莊嚴肅穆。
落座后,有排教女子奉上清冽的湖水泡制的蓮心茶。巫彭長老揮退左右,神色凝重地開口道:“此地已是我排教核心,有些話,老夫便可直言了?!?/p>
“長老請講。”沈墨道。
“那湖水異動,根源確在君山方向?!蔽着沓谅暤溃鞍朐虑埃医痰茏用半U潛入查探,發現漕幫之人,伙同一些黑袍神秘人,正在君山一處隱秘水洞附近活動。他們似乎在……布置某種陣法,并以活畜,甚至……疑似失蹤的漁民進行血祭!那洞中不時傳出令人心悸的陰寒死氣,湖水之靈因此躁動不安。”
血祭!黑袍神秘人!果然是幽冥殿!
林清音臉色微白,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以生靈獻祭,行此傷天害理之事,必遭天譴!”
沈墨眼神冰冷:“他們的目的,恐怕不止是制造混亂。那處水洞,是否與‘山河社稷圖’的傳聞有關?”
巫彭長老搖了搖頭:“社稷圖之秘,非我排教所能知曉。但那水洞,在我教古老記載中,被稱為‘歸墟之眼’,傳說與洞庭水脈核心相連,兇險異常。他們在此布陣血祭,所圖定然極大!水神祭的目的,便是借水靈之女的氣息,溝通水神之力,強行安撫甚至凈化那‘歸墟之眼’的污穢,打斷他們的儀式!”
他看向林清音,懇切道:“林姑娘,此舉雖有風險,但確是當前唯一能阻止他們、挽救沿岸生靈之法。祭祀之時,需你立于祭壇中央,引導自身靈韻,老夫會率眾弟子以秘法相助,將力量導入水脈。只是……屆時你將成為陣眼,或許會承受巨大的壓力,甚至……可能引來布陣者的直接攻擊?!?/p>
林清音尚未回答,沈墨已斷然開口:“我絕不會讓她獨自承擔風險。祭祀之時,我必在她身側守護?!?/p>
他的話語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林清音心中一顫,轉頭望向他堅毅的側臉,一股暖流裹挾著難以言喻的安全感涌遍全身。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對巫彭道:“長老,我答應。醫者仁心,豈能坐視妖魔橫行,荼毒生靈?屆時,有勞長老與諸位,也……有勞沈墨了?!弊詈笠痪洌曇粑⒌?,卻清晰無比。
沈墨感受到她話語中的信任與依賴,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與她目光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為準備祭祀,林清音需熟悉祭壇環境與部分儀式流程,由巫彭長老親自陪同前往水寨中央的祭壇。那祭壇以白色巨石壘成,位于水寨最高處,呈圓形,刻滿與壁畫相似的古老符文,中央有一塊光滑如鏡的玉石,據說能最大程度地匯聚與傳導“水靈”之力。
沈墨則婉拒了陪同,選擇獨自在水寨中看似隨意地漫步。他并非閑逛,而是在仔細觀察這座水上堡壘的布局、防御以及……可能存在的異常。經歷太多陰謀,他無法完全信任任何人,即便對方看似盟友。
水寨規模宏大,結構復雜,不少地方都有排教弟子守衛。沈墨步履從容,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個角落。當他行至水寨邊緣,一處靠近外圍、顯得較為偏僻的吊腳樓附近時,腳步微微一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淡的、與這水寨清新水汽格格不入的腥甜氣息。那并非魚腥,而更像是……某種毒物或蠱蟲特有的味道!而且,這氣息似乎有些熟悉,與當初在金陵,五仙教使用的一些毒物頗有幾分相似!
五仙教?他們的人怎么會出現在排教核心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