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教精銳騎兵的加入,如同燒紅的利刃切入凝固的油脂,瞬間將營地的戰局撕裂。那些幽冥殿的死士雖悍不畏死,但在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明月教騎兵沖擊下,很快便被分割、包圍,逐一剿滅。戰斗的喧囂迅速平息,只剩下傷者的呻吟、戰馬的喘息以及火焰燃燒帳篷發出的噼啪聲。
營地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煙塵氣息。阿古勒商隊的護衛死傷慘重,他本人也受了些輕傷,正臉色鐵青地指揮著手下清理戰場,救治傷員,看向那些黑衣死士尸體的目光中充滿了后怕與憤怒。
沈墨以劍拄地,微微喘息著。方才短暫的激戰再次牽動了他的傷勢,左肩與右肩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內力也消耗不小。他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向那個策馬立於狼藉之中的紅色身影。
蕭月如已然收劍回鞘,端坐于馬背之上,紅衣在夜風中拂動,明艷依舊,只是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與傲然的眼眸,此刻平靜地回望著沈墨,深處似乎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疏離。月光與火光交織,在她身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林清音扶著帳篷的門框,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她看到了蕭月如的及時救援,也看到了沈墨與蕭月如之間那無聲的對視。她輕輕抿了抿唇,沒有上前,只是將有些受驚的沙赫更緊地攬在懷中。
蕭月如輕輕一夾馬腹,策馬緩緩來到沈墨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紅唇微勾,語氣帶著她一貫的、聽不出真假的嘲弄:“沈公子,多日不見,你這惹麻煩的本事,倒是愈發見長了。怎么,離開我明月教的庇護,就落魄到需要借住商隊帳篷了?”她的目光掃過沈墨破損的衣衫和蒼白的臉色,又瞥了一眼帳篷口的林清音和沙赫,尤其在林清音臉上停留了一瞬。
沈墨神色不變,收劍入鞘,對著馬上的蕭月如抱拳,語氣平淡卻鄭重:“多謝圣女出手相助。”
“不必謝我?!笔捲氯鐢[了擺手,語氣慵懶,“恰巧路過,順手清理一些不開眼的蟲子而已。這‘金駝鈴’商隊與我明月教也有些生意往來,總不能見死不救?!彼@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巧妙地將救援的原因歸咎于商隊,而非沈墨二人。
這時,阿古勒也快步走了過來,對著蕭月如深深一禮,感激道:“多謝圣女殿下救命之恩!阿古勒感激不盡!”
蕭月如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目光卻依舊落在沈墨身上:“看來你們是要去白狼川?”
“是。”沈墨沒有隱瞞。
蕭月如輕笑一聲,意有所指:“白狼川如今可是熱鬧得很,各方牛鬼蛇神都聚在那里。你們這副模樣進去,怕是連城門都沒摸到,就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她頓了頓,仿佛隨口提議,“正好,本圣女也要回白狼川分壇??丛谖羧铡┰S情分上,可以捎你們一程。到了城里,是生是死,便與本圣女無關了?!?/p>
她的話語帶著施舍般的意味,卻又讓人無法拒絕。以沈墨和林清音目前的狀態,想要平安抵達危機四伏的白狼川,借助明月教的力量無疑是最安全的選擇。
林清音此時走上前來,與沈墨并肩而立,對著蕭月如微微一禮,聲音清越平和:“多謝圣女好意。只是我們尚有同伴需要安置,且傷勢未愈,恐拖累圣女行程。”她指的是沙赫,也是在委婉地試探蕭月如的態度。
蕭月如的目光在林清音和沈墨之間轉了轉,看到他們并肩而立、彼此依靠的姿態,眼底深處那一絲黯然終究難以完全掩飾。她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隨你們。明日辰時,我的隊伍會出發。過時不候?!?/p>
說完,她不再多看二人,調轉馬頭,對著手下騎士吩咐道:“清理干凈,原地休整,明日出發!”紅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營地另一頭屬于明月教的區域。
阿古勒見狀,連忙對沈墨和林清音道:“恩人,明月教勢大,有他們護送,一路可保無虞。這……這是個機會啊!”
沈墨與林清音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考量。蕭月如的出現絕非偶然,她的邀請也絕非單純的善意。但正如阿古勒所說,這是目前最穩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