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方向傳來的轟鳴與大地劇烈的震顫,如同末日降臨的預兆。那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低沉嘆息,雖微弱,卻清晰地鉆入每個人的耳膜,直抵靈魂深處,帶來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栗。
沙赫在林清音懷中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那爆發的刺目銀光旋即斂去,他雙眼一閉,軟軟地暈了過去,小臉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圣痕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剛才的爆發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沙赫!”林清音驚呼,連忙探他鼻息,把脈,確認只是脫力昏厥,才稍稍松了口氣,但眉宇間的憂色更濃。圣痕與祭壇的關聯遠超想象,這孩子的命運已然和此地的秘密緊緊捆綁。
陸驚瀾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望向祭壇方向,那里暗紅色的光暈如同心臟般搏動,每一次明滅,都讓空氣中的混亂能量加劇一分。“封印松動,異寶或將現世,也可能……是魔物出世。必須阻止他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身為錦衣衛的職責,讓他無法坐視不管。
沈墨強忍著體內因外界能量激蕩而蠢蠢欲動的心魔,以及經脈傳來的陣陣抽痛,沉聲道:“如何阻止?憑我們幾人,對抗三方勢力?”他不是畏戰,而是清醒地認識到實力的懸殊。此刻的他,甚至無法發揮全盛時期的一半實力。
蕭月如握緊赤月彎刀,刀刃映著天空的血色,泛著冷冽的光。“硬拼自然是下策。但既然來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明月鏡似乎有所指引?”她的目光投向林清音手中依舊發燙、凝聚著銀色光箭的寶鏡。
那鏡面上的銀色光箭,堅定地指向廢墟的某個深處,并非直指祭壇,更像是指向一條通往祭壇的隱秘路徑,或者說,是某個關鍵節點。
形勢逼人,沒有更多時間猶豫。在陸驚瀾的帶領下,一行人沿著明月鏡指引的方向,在如同迷宮般的殘垣斷壁間快速穿行。陸驚瀾顯然在此地盤桓了不短的時間,對地形極為熟悉,總能找到最隱蔽、最快捷的路徑,避開幾處明顯有巡邏痕跡的區域。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但那暗紅色的天幕卻提供了詭異的光源,將整個廢墟籠罩在一片朦朧而壓抑的血色之中,反而比純粹的黑暗更令人心悸。風聲嗚咽,穿過石縫和空洞,仿佛無數亡魂在哭泣。
他們最終抵達了一處位于遺址邊緣,背靠著一面巨大山崖的殘破殿堂。殿堂大半已經坍塌,僅存的偏殿也搖搖欲墜,但結構相對完整,入口隱蔽在一叢枯死的巨大荊棘之后,是個難得的臨時棲身之所。
進入殿內,一股陳腐的塵土氣息撲面而來。殿堂內部空間不大,四處散落著破碎的瓦礫和不知名動物的骸骨。穹頂破了一個大洞,血色的天光投射下來,在地上形成一片不規則的光斑。
“今晚只能在這里休整了。”陸驚瀾仔細檢查了四周,確認沒有危險,才開口道,“外面現在太亂,三方勢力都在調動人手,夜間行動極易暴露。”
眾人都已疲憊不堪,尤其是帶著沙赫又經歷連番驚險的林清音,以及內傷未愈的沈墨。這個提議無人反對。
蕭月如主動承擔了在入口附近警戒的任務,她身形隱沒在陰影里,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陸驚瀾則躍上殿內一根未完全倒塌的石柱,占據制高點,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外部情況。
林清音將昏迷的沙赫小心地安置在一處鋪了干草的角落,仔細為他蓋好毯子。然后,她走到靠坐在墻邊、閉目調息的沈墨身旁,輕聲道:“我再幫你看看傷勢。”
這一次,沈墨沒有拒絕。他緩緩睜開眼,看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伸出手指搭上他的腕脈。她的指尖微涼,觸碰到他皮膚時,卻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定。
殿內一時寂靜,只有外面隱約傳來的風聲和遠處模糊的喧囂。血色月光從穹頂破洞灑下,恰好將兩人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
林清音凝神診脈,眉頭越蹙越緊。沈墨的經脈依舊滯澀,內息紊亂,更麻煩的是,那心魔根種在外部混亂能量的刺激下,變得異常活躍,如同潛藏在暗處的毒蛇,伺機而動。
“你的內傷……還有心魔……”林清音的聲音里充滿了擔憂,“必須盡快想辦法,否則下次再動用內力,恐有走火入魔之危。”
沈墨看著她寫滿憂色的清麗側臉,在血月微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心中某處堅硬的地方似乎被輕輕觸動。他低聲道:“無妨,我還撐得住。”語氣雖淡,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冰冷。
“怎能無妨?”林清音抬起頭,有些氣急地瞪了他一眼,這略帶嬌嗔的神情讓她平添了幾分生動,“你總是這樣不顧惜自己!”話一出口,她才覺失言,臉頰微微發熱,連忙低下頭,掩飾般地從藥囊中取出一套銀針,“我……我用金針渡穴之法,幫你暫時疏導經脈,壓制心魔,至少能讓你好受些。”
沈墨沒有作聲,算是默許。
林清音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纖纖玉指拈起細長的銀針。她手法精準,落針極快,銀針依次刺入沈墨頭頂、胸口、背部的幾處大穴。隨著她的動作,一縷縷溫和精純的內力透過銀針,緩緩渡入沈墨體內,引導著他散亂的真氣,安撫著躁動的心魔。
這個過程極為耗費心神,不一會兒,林清音的額角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沈墨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內力的溫柔與堅韌,如同涓涓細流,撫慰著他千瘡百孔的經脈與靈魂。他閉著眼,卻能想象出她此刻全神貫注、微微咬唇的認真模樣。
當最后一根銀針落下,林清音輕輕吁了口氣,抬手用衣袖拭去額角的汗珠。就在這時,沈墨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