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林清音打斷他,目光坦然卻不容置疑,“而且,他此行北上,是去了‘寒寂雪原’。”
“寒寂雪原?”陸驚瀾瞳孔微縮,顯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去那里做什么?自尋死路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林清音垂下眼簾,掩去眸中復雜的情緒,“無塵大師給了他指引。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陸驚瀾沉默了。他看著林清音即便重傷垂危,依舊在維護那個傷她至深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既有難以言喻的酸澀,也有一絲莫名的震動。他了解她,知道她并非愚昧,而是……用情至深。
半晌,陸驚瀾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的殺意與怒火漸漸收斂,化為一種更深沉的、帶著憐惜與決斷的情緒。他不再追問沈墨之事,轉而看向林清音,語氣放緩,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此地不宜久留。幽冥殿活動猖獗,朝廷……也并非鐵板一塊。”他意有所指,顯然指的是東廠或其他敵對勢力,“我奉密旨巡查邊鎮,恰好得知你們在此遇險。清音,跟我走,我護送你前往安全之地。”
林清音抬起眼,與陸驚瀾對視。他的眼神專注而真誠,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與保護欲。她知道,以他們現在的情況,接受陸驚瀾的幫助是最理智、最安全的選擇。而且,陸驚瀾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掌握著龐大的情報網絡,對她接下來整合力量、應對幽冥殿與天下大變,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她沉默片刻,沒有矯情推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好。”
這一個字,讓陸驚瀾緊繃的心弦微微一松,俊朗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極淡的、如釋重負的笑意。他立刻轉身,對身后的錦衣衛緹騎下令:“分出兩匹最好的馬,套上馬車!將我們攜帶的上等傷藥和補品都拿出來!其他人,外圍警戒!”
命令被迅速執行。訓練有素的錦衣衛展現出極高的效率,很快,一輛雖然簡陋卻鋪了厚軟墊子的馬車便被準備好。
陸驚瀾親自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虛扶著林清音,將她送上了馬車。他的動作極其輕柔,生怕觸碰到的她的傷口。在他靠近的瞬間,林清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龍涎香與風塵的味道,與他平日里表現的亦正亦邪不同,此刻的他,收斂了所有鋒芒,只剩下純粹的守護。
“放心,”在她進入車廂前,陸驚瀾低聲道,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有我在。”
林清音沒有回應,只是蜷縮進車廂的角落,閉上了眼睛。手中,依舊緊緊攥著那枚發結。
隊伍重新啟程,在錦衣衛的護衛下,向著東方行進。有了陸驚瀾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安全無疑得到了極大的保障。
馬車轆轆前行,車廂內,林清音強撐的精神終于松懈下來,劇烈的傷痛和深徹骨髓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再次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意識模糊之際,似乎聽到車廂外,陸驚瀾正在與張誠低聲交談。風中隱約飄來幾個斷續的字眼:
“……前朝……遺寶……聽雨樓……”
“……東廠……似乎也察覺了……”
“……京城……恐有變……”
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圖,讓她即使在昏迷中,眉頭也不由自主地蹙起。
而騎在馬上的陸驚瀾,一邊指揮著隊伍,一邊目光深邃地望向北方,那里是沈墨消失的方向,也是林清音心之所系的方向。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復雜難明的弧度。
沈墨,你若真的死在北境,或許……對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