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寒意也最是刺骨。營寨西側,一條從山澗引來的溪流旁,此刻氣氛比氣溫更加冰冷。十幾名各派弟子橫七豎八地倒在溪邊,面色青灰,身體微微痙攣,癥狀與之前那名崆峒弟子如出一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檀腥味。
陸驚瀾臉色鐵青,指揮著錦衣衛緹騎迅速封鎖了現場,嚴禁任何人靠近水源。他身邊站著聞訊趕來的齊北辰、清虛真人等幾位聯盟核心,人人面色凝重。
沈墨與林清音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林清音心頭一緊,快步上前,不顧陸驚瀾“小心”的提醒,蹲下身檢查一名昏迷的武當弟子。指尖銀針探出,結果與之前毫無二致——“附骨之蛆”!
“是蠱毒擴散了!”林清音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并非恐懼,而是憤怒與憂慮。她迅速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溪流上下游,“必須立刻找到污染源,阻斷傳播,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沈墨立于她身側,金色的瞳孔在熹微的晨光中冰冷地掃過現場。他沒有去看那些昏迷的弟子,而是將目光投向溪流對岸那片茂密的、在晨霧中顯得影影綽綽的樹林。他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蔓延開來,捕捉著風中每一絲異常。
“溪水本身無毒。”沈墨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肯定,“毒,是從上游來的,或者……是被人刻意投放在取水區域的。”
陸驚瀾聞言,立刻下令:“緹騎一隊,沿溪流向上搜索三里!二隊,仔細搜查取水點周圍每一寸土地!”
搜索命令下達,現場一片忙碌。林清音則爭分奪秒地開始救治昏迷者。她隨身攜帶的七星海棠解藥有限,只能優先給癥狀最重的幾人服用,對于其他人,則只能先用金針封住心脈,延緩蠱毒發作。
沈墨沒有參與搜索,他如同釘在原地的一座雕塑,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對岸那片樹林。晨風吹拂著他玄色的衣袂和未系緊的斗篷帶子,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輪廓。
林清音忙碌間隙抬起頭,恰好看到這一幕。他站在那里,與周圍慌亂的人群格格不入,仿佛獨自承擔著所有的壓力與危險。她想起昨夜醫棚內,他笨拙卻堅定的守護,心頭泛起一絲復雜的酸澀與疼惜。
她處理好一名傷員,走到他身邊,遞過去一個水囊。“喝口水吧,你守了一夜了。”她的聲音輕柔,帶著明顯的關切。
沈墨微微一怔,轉過頭,對上她清澈眼眸中那毫不掩飾的擔憂。他沉默地接過水囊,拔開塞子,仰頭喝了幾口。冰涼的清水劃過喉嚨,稍稍驅散了些許疲憊。
“你覺得,投毒者還在附近嗎?”林清音壓低聲音問道,目光也隨著他望向對岸的樹林。那里霧氣氤氳,寂靜無聲,仿佛潛藏著無數雙眼睛。
“在等。”沈墨言簡意賅,金色的瞳孔微微瞇起,“等我們慌亂,等我們露出破綻。”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并未遠離,就像最耐心的獵人,潛伏在暗處,等待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就在這時,對岸樹林深處,一片棲息的寒鴉似乎被什么驚動,呱呱叫著沖天而起,打破了黎明的寂靜!
幾乎在寒鴉驚飛的同時,沈墨動了!他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躥出,足尖在溪中裸露的巖石上幾點,便已掠過數丈寬的溪面,如同一頭發現獵物的金色豹子,悍然沖入了對岸那片彌漫著晨霧的密林!
“沈墨!”林清音失聲驚呼,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那樹林中情況不明,他竟如此孤身闖入!
陸驚瀾也看到了沈墨的動作,臉色一變,立刻揮手:“緹騎三隊,隨我過溪接應!”他身形一展,緊隨其后,數名錦衣衛高手也紛紛躍過溪流。
林清音站在溪邊,焦急地望著對岸那片吞噬了沈墨身影的密林。里面很快傳來了兵刃交擊的脆響、沉悶的拳腳碰撞聲以及短促的慘叫聲!戰斗顯然異常激烈!
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很想跟過去,但理智告訴她,她此刻最重要的任務是穩住后方,救治傷員。這種無力感讓她備受煎熬。
時間在焦灼中緩慢流逝。對岸樹林里的打斗聲時而激烈,時而沉寂,牽動著溪邊每一個人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打斗聲終于徹底停歇。
林清音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對岸。
霧氣繚繞的樹林邊緣,一道玄色身影緩緩走了出來。是沈墨。他步履依舊沉穩,但玄色的衣袍上多了幾道裂口,沾染著暗紅色的血跡,并非他自己的,而是敵人的。他手中,還提著兩個被打暈過去、穿著幽冥殿服飾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