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有些生硬,帶著武者慣有的直接,但那渡來的內力卻溫暖而小心,仿佛怕傷到她分毫。
林清音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溫熱與穩定力量,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寫滿專注與未散殺意的側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臉頰微微發熱。她沒有抽回手,只是低聲道:“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墨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渡完內力,確認她確實無礙后,才松開手。他的目光轉向床上那個依舊在痙攣的崆峒弟子,眉頭皺得更緊:“他怎么樣?”
提到病人,林清音立刻收斂心神,憂慮道:“很麻煩,‘附骨之蛆’已被引動,我的金針只能暫時延緩,若無‘七星海棠’為主藥配制的解藥,他撐不過兩個時辰。”
沈墨聞言,沉默地走到帳篷撕裂的破口處,向外望去。夜色濃重,山風呼嘯。“你在此等候,布置好隔離,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去去就回。”說完,他身形一晃,再次融入夜色,這一次,是真的去尋找藥材了。
林清音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知道勸阻無用,也知這是救人的唯一希望。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雜念,重新走到患者床邊。她先小心翼翼地將沈墨打死的兩具尸體拖到角落,用布蓋住,然后加固了隔離藥粉圈,開始全力以金針渡穴之法,配合自己調制的幾種保守藥劑,與那瘋狂的蠱蟲爭奪時間。
時間一點點流逝,帳篷外巡邏的腳步聲偶爾經過,卻無人知曉這頂看似平靜的醫棚內,剛剛經歷了兩場生死搏殺,此刻正進行著一場與死神的賽跑。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就在林清音額角滲出細密汗珠,感到內力有些不濟之時,帳簾被輕輕掀開,沈墨去而復返。
他玄色的斗篷上沾著夜露與幾片草葉,身上帶著山間寒夜的清冷氣息,手中卻小心翼翼地捧著幾株連根拔起的植物。那植物葉片肥厚,呈深綠色,葉脈處有著清晰的七點星狀銀斑,在燈光下微微反光,正是解蠱關鍵的“七星海棠”!
“找到了!”林清音眼中閃過欣喜,立刻接過藥材。她注意到沈墨的手背上有一道細微的劃痕,滲著血珠,顯然是采摘時被荊棘所傷。
“你受傷了……”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查看。
沈墨卻縮回了手,淡淡道:“無妨。救人要緊。”
林清音知他性子,不再多言,立刻投入到解藥的配制中。她手法嫻熟,稱量、研磨、調配、煎煮……每一個步驟都一絲不茍。沈墨則默默守在一旁,如同最忠誠的護衛,目光偶爾掃過帳篷外的黑暗,警惕著可能出現的新的威脅。
終于,一碗散發著奇異清香的藥湯熬制完成。林清音小心地扶起那名崆峒弟子,將藥湯一點點喂入他口中。
藥湯入腹,起初并無反應,就在林清音心懸起之時,患者身體猛地一陣劇烈抽搐,張口“哇”地吐出一大口烏黑腥臭的淤血,淤血之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如發絲、仍在扭動的灰色小蟲!
吐出毒血后,患者臉上的青灰色迅速褪去,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起來,雖然依舊昏迷,但性命已然無憂。
林清音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一陣強烈的疲憊感席卷全身,她身子微微一晃。
一只堅實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沈墨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
“累了,就休息。”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但扶著她肩膀的手,卻穩定而有力。
林清音靠著他手臂的支撐,抬起頭,對他露出一抹疲憊卻真心的笑容:“成功了。”
帳內燈火溫馨,藥香裊裊,暫時隔絕了外界的血腥與殺伐。兩人并肩而立,看著床上轉危為安的患者,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與信任在空氣中靜靜流淌。
然而,就在林清音準備收拾藥渣,沈墨目光掃過地上那兩具尸體,思考如何處理之時,那名剛剛被救回來的崆峒弟子,于昏迷中,無意識地喃喃低語了一句:
“紫色的……眼睛……好可怕……”
紫色的眼睛?
沈墨與林清音同時一怔,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疑惑。
幽冥殿中,從未聽說過有“紫色眼睛”的人物。這垂死弟子昏迷前的囈語,是無意識的幻覺,還是……他曾在遇襲時,看到了某個不為人知的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