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藥味與血腥氣混合,凝滯不散。林清音依舊昏迷著,臉色蒼白如紙,唯有微弱的呼吸證明著生命的頑強。副隊長張誠守在床邊,眉頭緊鎖,不時為她擦拭額角的虛汗,目光沉重。
沈墨掀簾而入,帶進一股戈壁燥熱的風。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林清音身上,那抹蒼白刺痛了他的眼,也讓他的決心愈發堅定。他手中緊握著《伏魔禪心經》和無塵的信,仿佛握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副隊長,”沈墨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冷靜,“無塵大師指明了前路,我必須立刻前往極北寒寂雪原。”
張誠猛地抬頭,臉上刀疤抽動,眼中閃過震驚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現在?樓主她……”他看向氣息奄奄的林清音,未盡之語不言而喻。此刻離開,與拋棄何異?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沈墨打斷他,暗金色的瞳孔燃燒著決絕的火焰,“大師言明,唯有我在雪原戰勝心魔,重鑄劍心,方能救她。留在此地,我束手無策,且我體內魔性未除,留下……只會是更大的隱患。”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我會為她掃清障礙,確保你們能安全離開。”
他走到床前,俯下身,極其輕柔地將那半塊赤陽精金碎片塞回林清音冰涼的手中,低聲道:“這個……留給你,或許能護你一時安寧。”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的容顏刻入靈魂深處,然后猛地轉身,不再猶豫。
“我會留下標記,引開可能的追兵。你們稍作休整,立刻向南,前往最近的‘落馬集’,那里有聽雨樓的暗樁。”沈墨快速交代著,語氣不容置疑。
張誠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的樓主,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他明白,這或許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沈墨走出帳篷,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他強迫自己不再回頭,將所有的擔憂與不舍壓入心底。他需要冷靜,需要重新變回那個在尸山血海中也能揮劍的“寂滅劍客”,哪怕只是暫時的。
他盤膝坐在一處風蝕巖的陰影下,攤開《伏魔禪心經》。經文古樸艱澀,字里行間卻流淌著平和堅定的禪意。他嘗試按照經文所述,觀想心燈,調和內息。起初,體內躁動的寂滅死氣對這外來力量極為排斥,經脈中如同有無數細針在攢刺。但他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強行引導那一絲微弱的禪意,如同在狂暴的怒海中投下一枚定海神針。
漸漸地,那翻騰的死氣似乎被某種力量撫平了一絲,雖未消散,卻不再那么狂躁難控。他周身的冰冷氣息,也似乎收斂了些許。這并非根治,卻足以讓他在短時間內,勉強壓制魔性,保持清醒與戰力。
就在他初步穩住心神之際,遠處的地平線上,揚起了滾滾煙塵!
來了!
沈墨倏然睜眼,暗金色的瞳孔銳利如鷹隼,鎖定了煙塵的方向。他感受到了一股毫不掩飾的、混合著幽冥死氣與貪婪殺意的氣息,正朝著營地疾馳而來。人數不少,至少有二三十騎,而且其中幾道氣息頗為不弱,遠非之前的哨探可比。
“備戰!”沈墨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帳篷內每個人的耳中。
張誠立刻指揮還能行動的隊員,依托巖石和殘破的馬車,結成簡易的防御陣型,人人臉色凝重,握緊了手中的兵刃。他們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馬蹄聲如雷鳴般逼近,卷起的沙塵如同黃色的浪潮。來者清一色身著幽冥殿的黑色勁裝,臉上戴著惡鬼面具,為首三人氣息尤為強悍,顯然是頭目一級的人物。
“桀桀桀……果然在這里!”居中一個身材魁梧、手持鬼頭大刀的漢子怪笑起來,聲音如同夜梟,“殿主神機妙算,那沈墨魔性深重,必然反噬同伴!兄弟們,拿下那個女的,殿主重重有賞!其他人,格殺勿論!”
他們沒有絲毫廢話,直接策馬沖鋒,刀劍出鞘的寒光在烈日下閃爍,殺氣騰騰!
“守住帳篷!”張誠怒吼,帶著幾名隊員迎了上去,刀光劍影瞬間碰撞在一起,金鐵交鳴之聲與喊殺聲驟然打破了戈壁的寂靜。
然而,幽冥殿人多勢眾,實力懸殊。張誠等人雖然悍勇,但在對方騎兵的沖擊和高手圍攻下,頃刻間便左支右絀,險象環生。一名隊員被鬼頭刀劈中,慘叫著倒地;另一人被側翼襲來的長劍刺穿肩膀,防線眼看就要被撕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切入了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