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韻軒,地下溶洞。時間在緊張的氛圍中流逝,東廠高手逼近的消息如同陰云,籠罩在每個人心頭。林清音被顧硯之安排在藏書閣旁一間最為安靜的石室中休養,這里遠離主要通道,石壁上鑲嵌著散發柔和白光的夜明珠,空氣里流淌著地下河帶來的濕潤水汽與淡淡藥香。
她靠在軟榻上,身前攤開著那本剛剛得到的《天音秘卷》。書頁泛黃,其上記載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奇異扭曲、仿佛自然紋路又似星軌運行的圖案,以及一些難以理解的古老音符標記。若在旁人看來,這無異于天書。但林清音指尖輕輕拂過那些圖案,體內那微弱如絲、源自“七弦劍氣”的內力,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自行按照某種玄奧的軌跡緩緩流轉起來,與書頁上的圖案隱隱共鳴。
她閉上眼,摒棄雜念,嘗試將心神沉入其中。起初,那些圖案混亂而無序,但隨著她內息的牽引,它們仿佛活了過來,在她“眼前”重新排列組合,演化出山川河流、風雷雨雪的意象,更有一種直指音律本質、溝通天地元氣的古老法則緩緩呈現。
不知不覺,夜色深沉。溶洞內愈發寂靜,唯有水滴石穿的微弱聲響。
林清音完全沉浸在了《天音秘卷》的玄妙世界中。她仿佛看到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古雅女子,于高山之巔,以天地為琴,以心神為弦,彈指間風雷涌動,音波過處萬物生發或凋零……那不僅僅是殺伐之術,更是一種貼近自然、駕馭能量的至高法門,與她所修的《青帝長生功》竟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蘊含著“生”與“化”的至理。
然而,就在她心神與秘卷聯系最為緊密之際,異變陡生!
她懷中那面一直沉寂的青銅古鏡,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一股灼熱的氣流猛地竄入她經脈之中,與她正在運轉的《天音秘卷》內力狠狠撞在一起!
“呃!”林清音悶哼一聲,只覺得兩股性質迥異、卻都龐大無比的力量在她體內劇烈沖突,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經脈如同被撕裂般劇痛!胸口那沉寂的寂滅死氣仿佛受到了刺激,也開始蠢蠢欲動!
她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間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翻滾的血色迷霧!喊殺聲、兵刃碰撞聲、絕望的哀嚎聲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
她“看”到了一—不再是戈壁,而是一片燃燒的宮殿,琉璃瓦在火光中碎裂,雕梁畫棟傾頹倒塌!無數穿著前朝官服或宮裝的人倒在血泊中……一個模糊卻感覺無比親切、溫暖的懷抱緊緊擁著她,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額頭上……然后是一陣天旋地轉的顛簸,以及一個蒼老而決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主……活下去……”
是……童年時被刻意遺忘的、家族覆滅的記憶碎片!
與此同時,古鏡的鏡面在她意識中劇烈閃爍,那代表沈墨狀態的、布滿裂痕的灰敗區域,此刻正被一股濃郁如墨、不斷翻涌的黑暗瘋狂沖擊!那黑暗帶著一種純粹的、毀滅一切的魔性,正是沈墨體內失控的寂滅死氣!而在那黑暗的盡頭,鏡面邊緣,一個極其微小的、散發著冰冷月輝的紫色光點,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若隱若現地閃爍著,仿佛在窺探,又仿佛在……引導?
“噗——!”
內外交攻之下,林清音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從那種玄妙的感悟狀態中被強行震了出來,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氣息萎靡到了極點,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再次昏厥。
“樓主!”
一直在外間守候的顧硯之聽到動靜,立刻推門而入,看到林清音吐血的模樣,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同時快速取出銀針,手法嫻熟地刺入她幾處大穴,疏導紊亂的內息。
“是……是古鏡……”林清音氣若游絲,指著滾落在一旁、鏡面依舊殘留著些許余溫的青銅古鏡,“它……它和《天音秘卷》……還有我的記憶……沈墨……”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與混亂。
顧硯之看了一眼古鏡,又看了看攤開的《天音秘卷》,老練的臉上露出了凝重至極的神色。他沉聲道:“是老朽疏忽了!這《天音秘卷》與這面來歷不明的古鏡,皆蘊含莫大威能,樓主您傷勢未愈,心神不穩,強行參悟,極易引發反噬,甚至……喚醒某些沉睡的印記。”
他一邊以精純內力幫助林清音平復氣血,一邊憂心忡忡地道:“尤其是這古鏡,似乎與沈公子的狀態乃至幽冥殿的力量有所牽連,方才怕是感應到了北方極致的魔氣沖擊,才驟然異動。”
就在這時,石室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聽雨樓弟子在門外稟報:“顧老,樓主!陸大人請您二位速去議事廳,東廠‘血手’曹無咎的人馬已到三十里外,而且……我們布置在外圍的暗哨,發現了明月教活動的蹤跡!”
明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