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弦月清輝如水銀瀉地,將聽月水榭籠罩在一片朦朧而靜謐的光暈之中。然而,這靜謐之下,是暗流涌動的殺機,以及沈墨那顆如同被放在文火上炙烤的心。
榻上,林清音的呼吸愈發(fā)微弱,幾不可聞。沈墨持續(xù)不斷地將精純的驚蟄內(nèi)力渡入她近乎枯竭的經(jīng)脈,那感覺如同將水倒入一個遍布裂痕的沙漏,收效甚微,只能勉強維系著那一點微弱的生機不滅。孫醫(yī)者傍晚時分凝重的話語猶在耳邊:“沈公子,林姑娘的元氣流逝速度加快了……若明日日落之前……唉……”
明日日落之前!
沈墨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帶著湖面水汽與淡淡血腥味的冰涼空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焦灼與暴戾。他不能亂,尤其是在這強敵環(huán)伺、陰謀暗藏的時刻。
他輕輕將林清音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心臟一陣緊縮。“清音,再堅持一下,天就快亮了。”他低聲呢喃,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立下誓言。
就在他心神全部系于林清音身上時,窗外,內(nèi)湖平靜的水面,再次泛起了極其細微,幾乎與自然水波無異的漣漪。一道比夜色更濃的陰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無聲息地自湖底升起,滑向水榭的木質(zhì)基座。這一次,來襲者的隱匿功夫,遠超之前那些水鬼。
沈墨的靈覺在生死邊緣磨礪得異常敏銳。就在那陰影即將觸及水榭廊柱的剎那,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寒光乍現(xiàn),如同驚雷劃破夜空!
沒有呼喊,沒有預警。他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身形驟然從榻邊彈起,左手并指如劍,驚蟄指力凝聚于指尖,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隔空點向那陰影所在的方位!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淡金色指風,撕裂空氣,直射而去!
“嗤!”
指風過處,木質(zhì)廊柱被洞穿一個焦黑的小孔。那陰影似乎沒料到沈墨的感知如此敏銳,反應更是快得驚人!間不容發(fā)之際,一道幽暗的刀光自陰影中閃現(xiàn),精準地劈在指風側(cè)面,將其引偏少許。
“鐺!”
一聲輕響,指風擦著陰影沒入湖水,炸起一小簇水花。
直到此時,那陰影才完全顯露出身形。依舊是一身漆黑水靠,但材質(zhì)更為細膩貼身,勾勒出精悍的線條。臉上帶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青銅鬼面具,只露出一雙冰冷、死寂,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眼睛。他手中握著一柄狹長的彎刀,刀身暗啞無光,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正是幽冥殿精銳殺手的標準配置——幽冥鬼使!
這鬼使的氣息,比沈墨之前遭遇的任何對手都要陰冷、凝實,如同深淵中爬出的索命惡鬼。
一擊不中,鬼使毫不停留,身形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貼著地面疾竄而來,彎刀劃出詭異的弧線,刀鋒未至,那股陰寒刺骨的刀意已然籠罩沈墨,仿佛要凍結(jié)他的血液與內(nèi)力運轉(zhuǎn)。
沈墨眼神冰冷,軟劍已然在手。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硬仗,容不得半分保留。驚蟄內(nèi)力全力催動,軟劍發(fā)出清越的嗡鳴,劍身蕩漾起如水波般的淡金光澤,迎向那詭異的彎刀。
“叮叮當當……”
剎那間,劍光與刀影在水榭臨水的露臺上瘋狂碰撞!速度極快,招式更是兇險詭譎到了極點。沈墨的劍法靈動狠辣,守夜人的傳承兼具正奇,往往于不可能的角度發(fā)起攻擊。而那幽冥鬼使的刀法則如同鬼魅,飄忽不定,刀刀不離沈墨周身要害,更帶著一股侵蝕內(nèi)力的陰寒死氣,不斷試圖鉆入沈墨的經(jīng)脈。
兩人都是以快打快,以狠斗狠!氣勁交擊聲密集如雨,腳下的木質(zhì)露臺不斷被逸散的勁氣劃出深深的痕跡,木屑紛飛。月光下,一玄一黑兩道身影如同糾纏在一起的死神,每一次碰撞都迸發(fā)出致命的火花。
數(shù)十招轉(zhuǎn)瞬即過,沈墨心中凜然。這鬼使的實力遠超預期,其陰寒內(nèi)力極為難纏,久戰(zhàn)之下,自己的驚蟄內(nèi)力雖能克制,但消耗巨大,而且對方似乎意在拖延,并不急于拼命!
不能再拖下去了!清音等不起!
沈墨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賣了個破綻,左肩空門微露。那鬼使果然上當,彎刀如同毒蛇出洞,直刺而來,刀尖幽光閃爍,顯然淬有劇毒!
就在刀尖即將及體的瞬間,沈墨身形猛地一個違背常理的扭曲,險之又險地避開要害,讓刀鋒僅僅劃破了衣衫。與此同時,他左手驚蟄指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fā),并非點向鬼使,而是猛地按向自己的軟劍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