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吉!
林清音強壓住激動,一邊假裝掬水,一邊用幾乎唇語的方式快速道:“我拿到了能暫緩他傷勢的東西,必須盡快送出去!交給明月教圣女蕭月如!”她不敢直接提沈墨的名字。
阿吉打水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全神貫注,但細微的聲音已傳入林清音耳中:“什么東西?如何辨別真偽?蕭圣女未必信我。”
林清音從暗袋中取出那截用絲帕包裹的沉水香,借著身體的遮擋,快速塞進阿吉抱著的木盆里,混入濕衣物中。“是香,點燃可寧神鎮魂。你告訴她……”她頓了頓,腦海中閃過呂謹那深不可測的眼神,咬牙道,“就說是‘宮中故人’所贈,關乎三日之約。”
阿吉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顯然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我知道了。”他低聲道,打好水,抱起木盆,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消失在層層疊疊的衣物之后。
東西送出去了。林清音松了口氣,卻感覺渾身虛脫。這就像一場豪賭,將沈墨的性命,寄托在這截陌生的香和一條脆弱的傳遞鏈條上。
地窖內,光線昏暗。
沈墨的意識在無盡的痛苦深淵中浮沉。定魂針帶來的強制平靜正在逐漸失效,燃元丹反噬的灼熱與冰蟾丸的寒氣在他體內激烈交戰,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撕成碎片。他蜷縮在冰冷的草堆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牙關緊咬,鮮血不斷從嘴角滲出。
蕭月如守在一旁,眉頭緊鎖。她能做的已經不多,沈墨的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細沙,正在飛速流逝。黑衣人所說的三日之期,眼看已過去大半。
就在這時,地窖入口傳來約定的暗號聲。
蕭月如警惕地握刀靠近,確認安全后,移開偽裝。阿吉瘦小的身影閃了進來,他臉色蒼白,氣息急促,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怎么樣?”蕭月如急切地問。
阿吉沒有說話,只是迅速從懷中取出那個被水汽浸濕卻保護完好的絲帕包,遞給蕭月如。“林姑娘讓我交給你的,說是‘宮中故人’所贈,點燃可寧神鎮魂,關乎……三日之約。”
蕭月如接過,打開絲帕,那截深紫色的沉水香映入眼簾。她湊近聞了聞,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宮中故人?呂謹?”她立刻猜到了來源。這香……她曾在教中秘錄中見過記載,確有其效,但源自呂謹之手,讓她本能地抗拒。
然而,看著沈墨奄奄一息的模樣,她咬了咬牙。“試試看!”
她找來一個破舊的香爐,小心翼翼地將一小片沉水香點燃。奇異的香氣很快在地窖中彌漫開來,那香氣并不濃烈,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安撫力量,仿佛能滲透進人的魂魄。
說也奇怪,在這香氣的籠罩下,沈墨劇烈顫抖的身體竟漸漸平復下來,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也變得稍微綿長了一些。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那股躁動欲裂的氣息,確實被暫時壓制住了。
蕭月如和阿吉都松了口氣。
“真的有效……”阿吉喃喃道。
蕭月如看著那裊裊升起的青煙,眼神卻更加凝重。這香能延緩反噬,卻治標不治本。呂謹給出此物,更像是在展示他的能力和……控制力。
就在地窖內因沉水香而獲得短暫喘息之機時,永和宮內,回到耳房的林清音,卻迎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鄭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玉蔻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傳達著指令:“林姑娘,娘娘醒了,宣你即刻前去診脈。娘娘還說,聽聞你昨日提及熏香之法頗有效驗,著她將永和宮小庫房內存放的幾味香料都找出來,供你選用。”
林清音心中一動,貴妃為何突然對香料如此上心?是巧合,還是呂謹的又一步棋?
她跟著玉蔻走向主殿,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永和宮小庫房的方向。那里,是否會藏著什么,與呂謹的“三件事”,或者與她那撲朔迷離的身世,相關的線索?
香氣裊裊,宮深似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未知的迷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