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聯軍營寨大部分區域已陷入沉睡,唯有點點巡邏的火把如同鬼火般游弋。然而,位于營地邊緣的傷員醫棚,卻燈火通明,氣氛凝重。
林清音快步走入充斥著藥味與淡淡血腥氣的醫棚,那名情況突變的崆峒派弟子被單獨隔離在一個角落。他躺在簡易床鋪上,面色呈現出一種不祥的青灰色,身體不住地痙攣,牙關緊咬,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瞳孔已然渙散,對光線毫無反應。
“什么時候開始的?之前用過什么藥?”林清音一邊詢問那名負責照料的峨眉女弟子,一邊迅速俯身,指尖搭上患者的腕脈。脈象紊亂急促,時有時無,仿佛被什么東西不斷干擾、蠶食。
“就在半柱香前,他突然就這樣了!之前只用過林師姐您配的通用解毒散和金瘡藥,喂了些清水……”女弟子急得快哭出來。
林清音秀眉緊蹙,通用解毒散雖不能解奇毒,但也能壓制大部分毒性,絕不至于引發如此劇烈的惡化。她掰開患者的嘴,借著燈光仔細查看其舌苔與口腔,又用銀針探其指尖血。銀針拔出,針尖并未明顯變黑,但仔細看去,卻附著了一層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瑩粉。
“不是內服之毒……”林清音心念電轉,目光如炬,迅速掃視患者全身。最終,她的目光定格在患者左側脖頸處,那里有一小塊皮膚顏色略深,微微隆起,若不細看,幾乎與蚊蟲叮咬的紅痕無異。
她取出一根更細長的銀針,小心翼翼地刺入那隆起之處,輕輕捻動。當她拔出銀針時,針尖部位赫然變成了幽藍色!
“是‘附骨之蛆’!”林清音臉色驟變。這是一種極為陰毒的蠱蟲,細小如塵,能附著在衣物、器物甚至空氣塵埃中,通過皮膚接觸潛入人體,潛伏期可長可短,一旦被特定方式引動,便會瘋狂吞噬宿主生機,外表卻看不出明顯中毒跡象,極難察覺!
“所有人立刻退出這個帳篷!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此患者三丈之內!”林清音當機立斷,聲音清冽而充滿威嚴。她必須防止蠱蟲擴散。
醫棚內頓時一陣忙亂,其他傷員和醫者被迅速轉移。林清音取出一包特制的藥粉,繞著患者床鋪撒了一圈,形成隔離,隨即取出金針,準備嘗試封住患者心脈,延緩蠱蟲侵蝕。
就在這時,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醫棚門口,是沈墨。他顯然是被此處的動靜驚動,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掃過全場,瞬間便鎖定了林清音和那名危在旦夕的患者。
“怎么回事?”他走到林清音身邊,聲音低沉。
“‘附骨之蛆’,有人暗中下手。”林清音語速極快,手下金針飛舞,已刺入患者胸前數處大穴,暫時護住了他的心脈,但患者身體的痙攣并未停止,那蠱蟲的活性遠超她的預估。
沈墨眼神一寒,目光銳利如刀,開始仔細審視這個臨時隔離出來的角落。帳篷的布料、地面的草墊、甚至空氣中漂浮的微塵……忽然,他目光定格在帳篷頂部一角,那里,有一片不起眼的陰影,似乎比別處更濃重一些。
幾乎是同時,林清音也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頭,鼻翼微動:“有股極淡的……檀腥味!”
話音剛落,沈墨動了!他并未拔劍,而是并指如劍,隔空朝著帳篷頂部那片陰影疾點!一道凝練至極的無形指風破空射出,發出尖銳的嘶鳴!
“噗!”
一聲輕微的、如同水袋破裂的聲響從帳篷頂部傳來!那片陰影猛地扭曲、蠕動,竟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貼附著帳篷頂部,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沈墨的指風!黑影動作快得不可思議,身形一扭,便欲從帳篷的縫隙中鉆出!
“哪里走!”
沈墨低喝一聲,身形如大鵬展翅,驟然拔地而起,左手五指賁張,帶著一股強大的吸力,凌空抓向那道欲逃的黑影!這一抓看似簡單,卻封死了對方所有退路,勁風激蕩,將帳篷頂部都扯得獵獵作響!
那黑影眼見無法逃脫,身形詭異地在空中一折,竟如同沒有骨頭般,反向朝著下方的林清音撲去!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柄淬著幽藍光澤的短刺,直刺林清音后心!圍魏救趙,歹毒至極!
“小心!”
沈墨人在空中,變招卻快如閃電。他竟不理會自身空門,右手并指,后發先至,一道更加凌厲的指風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點向黑影持短刺的手腕!同時左手化抓為掌,一股柔勁拍向林清音,將她輕輕推向安全角落。
“叮!”
指風與短刺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那黑影手腕劇震,短刺險些脫手,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他顯然沒料到沈墨的反應和指力如此可怕!
一擊不中,黑影毫不戀戰,身形如同泥鰍般向后滑去,同時張口一吐,一股帶著濃郁檀腥味的黑霧猛地噴向沈墨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