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近乎妖魔般的景象,讓周圍所有馬賊的動作都僵住了。他們臉上的狂笑凝固,轉為極致的驚愕與茫然。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沈墨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混亂的部落中閃爍、穿梭。他沒有動用任何具體的劍招,只是并指如劍,或是隨意揮掌。但每一指、每一掌揮出,都帶著一股扭曲、死寂的灰暗氣流。
一名馬賊策馬沖來,彎刀尚在半空,整個人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迅速干癟、枯萎,最終化為一具裹著衣甲的骷髏,從馬背上栽落。
另一名馬賊試圖從背后偷襲,沈墨甚至沒有回頭,反手一指,一道灰暗劍氣破空而至,那馬賊連同他胯下的戰馬,被齊刷刷從中斬開,斷面光滑如鏡,卻沒有多少鮮血流出,仿佛所有的生機都在瞬間被那劍氣吞噬、湮滅。
他如同降世的災厄,死亡的化身。所過之處,沒有激烈的金鐵交鳴,沒有華麗的招式對撞,只有最直接、最殘酷的毀滅與寂滅。馬賊們賴以逞兇的武藝和悍勇,在這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顯得如此可笑與脆弱。
哀嚎聲、求饒聲、絕望的嘶吼聲此起彼伏,但很快又戛然而止。
部落里的牧民們也驚呆了,他們忘記了逃跑,只是瑟縮在一起,用恐懼而敬畏的目光,看著那個灰發飛舞、眼神冰冷、如同魔神般的男子,以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收割著那些兇惡馬賊的生命。
不過短短十數息的時間。
數十名兇悍的馬賊,已無一生還。殘肢斷臂與詭異的干尸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一種更深沉的、萬物終結的死寂氣息。
沈墨站在尸山血海中央,周身繚繞的灰暗氣流緩緩收斂。他眼中的灰暗也逐漸褪去,重新露出那暗金色的瞳孔,只是其中的疲憊之色更濃,而那點暖光,似乎也黯淡了一絲。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指尖,一縷細微的灰暗氣息如同小蛇般纏繞,久久不散。
強行催動這融合了魔障的力量,固然摧枯拉朽,但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與魔鬼做交易,加速著心魔對他意志的侵蝕。
那個被他救下的小女孩,此時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小的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哭聲驚醒了沈墨。他眼中的冰冷稍稍融化,邁步走到小女孩面前,緩緩蹲下身。他試圖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但那常年冰封的面容和周身尚未完全散盡的煞氣,卻讓小女孩哭得更兇了,下意識地往后縮去。
沈墨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著她驚恐的眼神,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在寒寂雪原上,同樣對世界充滿恐懼的孤童。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有憐憫,有自嘲,更有一種深沉的孤獨。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僅剩的幾塊干硬肉脯,輕輕放在小女孩面前的地上。然后,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些劫后余生、仍對他充滿畏懼的牧民,轉身,再次走向那片無垠的荒原。
背影蕭索,孤寂,仿佛與這整個灰暗的天地融為一體。
就在他走出不到百步,懷中最深處,那枚屬于林清音的、他一直貼身珍藏未曾示人的青鸞結,竟毫無征兆地微微發燙!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溫潤氣息,如同跨越了千山萬水,悄然滲入他冰冷的心田,讓他躁動翻騰的魔障,竟奇跡般地平復了一絲。
沈墨的腳步猛地一頓,霍然回首,目光如電,射向南方!
清音……
是她出了什么事?
還是……她也在思念著他?
這突如其來的感應,是絕望中的一絲慰藉,還是……另一場風暴即將來臨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