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仔細地檢查著沈墨的傷勢,確認他體內的幽冥死氣確實已被那融合能量化解大半,殘余的部分也已不成氣候,只需日后慢慢調理即可。她終于徹底放下心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真的……沒事了。”她抬起眼,眸中映著月華,清澈動人。
沈墨靠坐在冰壁上,目光一直未曾離開她。聞言,他輕輕點頭,低聲道:“嗯,多虧了你。”他的聲音雖然依舊有些虛弱,卻不再沙啞,恢復了往日的清朗,只是多了幾分歷經滄桑后的沉靜。
“是你自己命大。”林清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卻帶著嬌憨,從隨身攜帶的錦囊中取出干凈的紗布和清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污。
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指尖偶爾劃過他的皮膚,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沈墨安靜地任由她施為,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容顏上,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秀眉,輕抿的唇瓣,以及那在月光下仿佛透明般的耳廓,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安寧與悸動。
冰宮內的生死一線,力量交融時的靈魂觸碰,都讓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那層隔閡,徹底煙消云散。
“清音,”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在冰宮里,我以為……我們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林清音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睫毛輕顫,沒有抬頭,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時候,”沈墨繼續說著,目光深邃如夜,“我最后悔的,不是墮入魔道,不是背負仇恨,而是……當初在江南,沒有更早地認清自己的心;在失去你之后,沒有不顧一切地回頭找你。”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毫無保留地剖白自己的內心。那些驕傲、那些顧慮、那些因命運捉弄而產生的彷徨與掙扎,在經歷了真正的生死之后,都顯得微不足道。
林清音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撞進他飽含深情與痛悔的眼眸中。她的眼圈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她的聲音帶著哽咽,似怨似嗔。
“有用。”沈墨伸出手,再次撫上她的臉頰,這一次,他的手指溫暖而穩定。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鄭重如同誓言:“因為我活下來了,你也活下來了。蒼天給了我們重來一次的機會。清音,過去的沈墨,或許配不上你。但今后的沈墨,愿以殘生為劍,護你周全,以余生為誓,償你情深。”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柔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還愿意嗎?”
月光下,他俊美的臉龐雖然依舊帶著傷后的憔悴,但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里面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意、期盼與小心翼翼的懇求。
林清音的淚水終于滑落,但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她等這句話,等了太久,經歷了太多的心碎與絕望。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自己的手,覆在了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背上,用行動給出了最明確的答案。
兩人就這樣在皎潔的月光下,在蒼茫的冰原上,雙手交疊,額頭相抵,呼吸交融。無需更多言語,所有的誤會、傷痛、分離,都在這一刻被撫平。空氣中彌漫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失而復得的狂喜,以及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與羞澀。
沈墨感受著她手心的柔軟與溫熱,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帶著淚痕卻笑靨如花的俏臉,心中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滿。他忍不住微微傾身,一個輕柔如羽毛般的吻,珍重地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林清音身體輕輕一顫,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臉頰緋紅如霞,卻沒有絲毫躲避,反而更向他靠近了幾分,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接納與眷戀。
遠處,負責警戒的陸驚瀾無意中瞥見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復雜的弧度,隨即轉過身,默默地替他們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蕭月如也看到了,她輕輕嘆了口氣,最終釋然地笑了笑,抬頭望向那輪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這片冰原上的寧靜與溫情并未持續太久。
就在沈墨與林清音沉浸在這來之不易的定情時刻,感受著彼此心跳之時——
“咻——啪!”
一支響箭,拖著凄厲的尾音,猛地從遠處的冰丘后射向夜空,炸開一團醒目的紅色焰火!
那是清軍示警和召集部隊的信號!
幾乎同時,負責在外圍警戒的一名聯軍勇士踉蹌著奔回,臉上帶著驚惶:“報!西南方向,發現大量清軍騎兵蹤跡!看旗號……是滿洲正黃旗主力,人數……不下萬人!正朝我們這邊合圍過來!”
冰原的地平線上,隱隱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仿佛死亡的鼓點,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剛剛擺脫幽冥殿的危機,定下終身盟約,更大的危機——清軍的主力鐵騎,已然兵臨城下!
他們這支疲憊不堪、傷亡慘重的殘軍,該如何應對這席卷而來的萬鈞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