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碧落黃泉（第1頁）

明月教營地深處，專為貴客準備的寬敞帳篷內，牛油蠟燭燃燒著，投下溫暖而穩定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清雅的藥草香氣，是林清音剛剛為沈墨換完藥后留下的。沙赫被安置在角落的軟榻上，依舊沉睡，胸口的“圣痕”在燭光下流轉著溫順的微光。

沈墨盤膝坐在厚實的地毯上，閉目調息。蕭月如提供的傷藥確實非凡，加上他自身內力精純，右臂經脈中那股陰寒的“寒冥勁”已被化解大半，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些許紅潤。林清音坐在他不遠處，就著燭光，正仔細地分揀和整理著隨身藥囊中的藥材，偶爾抬眸看他一眼，見他氣息漸趨平穩，緊蹙的秀眉才稍稍舒展。

帳篷內一片靜謐，只有燭火偶爾噼啪作響，以及彼此清淺的呼吸聲。方才蕭月如帶來的外部壓力暫時解除，這讓兩人之間那份歷經生死、相依為命的情感，在這難得的安寧中悄然發酵，彌漫在空氣里，比藥香更令人心旌搖曳。

林清音看著沈墨輪廓分明的側臉，在燭光下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幾分沉靜。回想起雪夜廢墟中那個堅實溫暖的懷抱，以及他對蕭月如那句“與我無關”的冷淡回應，她的臉頰不禁微微發熱，心底泛起一絲隱秘的甜意。她慌忙低下頭，假裝專注于手中的藥材，指尖卻有些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

沈墨雖在調息，靈臺卻并非全然空明。他能感受到林清音投來的、帶著關切與羞澀的目光，也能聽到她因心緒不寧而略微紊亂的呼吸。一種陌生的、柔軟的情緒在他胸腔內涌動，讓他無法徹底沉入物我兩忘之境。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她發絲的清香和她靠在胸前時那纖細柔軟的觸感。

就在這靜謐與曖昧交織的氣氛達到某個頂點時，沈墨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如電，直射帳篷門口厚重的毛氈門簾！

“誰？”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帳篷內的寧靜，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與慣有的警惕。

林清音也被驚醒，立刻收起紛亂的心緒，警惕地望了過去。

門簾被一只骨節分明、戴著皮質護手的大手掀開。進來的并非預想中的侍女或守衛，而是去而復返的明月教圣女，蕭月如。

她依舊是一身耀眼的紅衣，但臉上那明媚張揚的笑容卻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她手中端著一個木質托盤，上面放著一只白玉碗，碗內是漆黑如墨、散發著怪異苦澀氣味的藥汁。

“看來恢復得不錯嘛，沈大公子。”蕭月如的目光先在沈墨身上轉了一圈，語氣依舊帶著她特有的調侃，但眼神卻少了幾分輕浮，多了幾分審視。隨后，她的目光落在林清音身上，尤其是在她那雙纖纖玉手和隨身藥囊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這是……”林清音站起身，疑惑地看著那碗藥汁。以她的醫術，竟一時無法完全分辨出其中幾味主藥。

“放心，不是毒藥。”蕭月如將托盤放在一旁的矮幾上，雙手抱胸，看著沈墨，“是幫你徹底清除體內‘寒冥勁’殘余的‘暖陽湯’。‘影殺’的功夫陰毒得很，若不根除，日后修煉恐有隱患。”

沈墨看了一眼那碗藥汁，并未立刻去接，只是淡淡道：“多謝圣女好意。”

蕭月如也不在意，她踱步到帳篷中央，火紅的身影在燭光下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本圣女過來，除了送藥，還想跟你們做筆交易。”她開門見山，目光在沈墨和林清音之間來回掃視。

“交易？”沈墨眉頭微蹙。

“沒錯。”蕭月如停下腳步，正視沈墨，“我看上你的身手和膽識了。留在明月教，我許你長老之位，權勢、財富、美人……塞外應有的一切，唾手可得。至于林姑娘……”她轉向林清音，笑容帶著幾分挑釁，“我明月教也有的是珍稀藥材和疑難雜癥，足夠你這‘醫仙’鉆研的。”

蕭月如的招攬直接而霸道，帶著塞外女子特有的自信與占有欲。

沈墨尚未回答，林清音的心卻先提了起來。她下意識地看向沈墨，指尖悄然收緊。她不知道沈墨會如何回應，盡管心中相信他，但蕭月如給出的條件，確實極具誘惑。

沈墨面無表情地看著蕭月如，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她提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圣女厚愛，沈某心領。然沈某閑云野鶴，受不得拘束，亦無意權勢。”

他的拒絕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蕭月如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明媚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與勢在必得的光芒：“哦？是為了……她嗎？”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林清音。

林清音臉頰微熱，卻勇敢地迎上蕭月如的目光，并未退縮。

沈墨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重復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一個‘道不同’！”蕭月如冷哼一聲，正要再說些什么。

突然！

異變陡生！

帳篷的角落陰影處，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模糊身影，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激射而出！其目標，并非沈墨，也非林清音，而是——依舊在沉睡的沙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