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那看似微不足道的“調和”,如同在精密的星辰儀軌中注入了最關鍵的一滴潤滑油。明月鏡所化的星圖流轉驟然變得圓融順暢,那磅礴的星辰之力不再狂暴地傾瀉,而是如同經過梳理的江河,雖勢不可擋,卻少了那份傷及自身的反噬。
此消彼長之下,天空中的對峙瞬間失衡!
純凈宏大的星辰光瀑,以摧枯拉朽之勢,悍然壓過了那污穢邪惡的黑暗光柱!漆黑的怨靈鎖鏈寸寸崩斷,濃稠的黑云如同沸湯潑雪般急劇消散!
“不——!!!”
白骨薩滿發出一聲絕望而不甘的凄厲嚎叫,他手中的獸骨念珠“啪”地一聲炸裂,覆蓋臉部的白骨面具也布滿裂痕,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氣神,萎頓在地,氣息奄奄。強行引動深淵之力的反噬,加上星辰之力的正面沖擊,已然徹底重創了他的本源。
烏雅祭司也是如遭重錘,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佝僂的身軀搖晃著倒退數步,靠著骨杖才勉強沒有倒下。她看著天空中那勢不可擋的星辰光瀑,以及谷內懸浮的沙赫和明月鏡,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一絲更深沉的恐懼。她意識到,自己似乎釋放了一個遠超掌控的存在。
星辰光瀑在徹底擊潰黑暗力量后,并未繼續攻擊,而是如同完成使命般,緩緩收斂,重新化作點點星輝,大部分回歸沙赫胸口的“圣痕”,小部分滋養著明月鏡和下方的林清音。沙赫小小的身體從空中緩緩飄落,被一名眼疾手快的明月教教徒接住,他臉色蒼白如紙,已然力竭昏迷,但性命無憂。
谷口,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蒼狼部的騎兵們被這宛如神跡般的景象徹底震懾,失去了薩滿邪術的支撐和烏雅的指揮,他們如同無頭的蒼蠅,士氣崩潰,再也生不出半分沖鋒的勇氣,甚至開始出現潰散的跡象。
明月教眾人則爆發出劫后余生的歡呼,看向谷內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蕭月如長長舒了一口氣,抹去嘴角的血跡,看向沈墨和林清音的方向,眼神復雜。她沒想到,最終化解這必死之局的,竟是那個看似最柔弱的醫女和那個神秘的孩子。
沈墨第一時間沖到了林清音身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感受著她溫熱的體溫和平穩的心跳,那失而復得的巨大慶幸讓他手臂微微顫抖,幾乎難以自持。
“清音……你醒了?感覺怎么樣?”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沙啞與急切。
林清音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急促的心跳,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虛弱的紅暈,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了……沙赫呢?他怎么樣?”她始終惦記著那個孩子。
“他力竭昏過去了,但無性命之憂。”沈墨答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依舊有些泛白的唇色上,心中揪緊。他知道,方才那番“調和”,看似輕巧,實則對她剛剛蘇醒、心神未穩的狀態亦是極大的負擔。
他扶著她坐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對待易碎的瓷器。林清音感受著他的呵護,心中一暖,方才獨自面對天地之威的些許后怕也消散無蹤,只剩下滿滿的安心。她悄悄伸出手,輕輕回握住了他攬在她腰間的手。
兩人之間,無需更多言語,一種歷經生死考驗后愈發沉淀的深情與依賴,在無聲中靜靜流淌。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危機暫時解除,可以稍作喘息之際——
異變,并非來自外部殘敵,而是源自沈墨自身!
他體內,那原本因星輝洗滌而變得精純平和的內力,毫無征兆地突然躁動起來!一股深藏于經脈最深處、被他以強大意志力一直壓制的、源自他幼年家族被滅時種下的血腥戾氣與毀滅欲望,如同被點燃的火山,猛地爆發開來!
是了,方才他為救林清音,心神失守,不顧一切地陷入純粹殺戮狀態,雖然最后被星輝拉回,但那片刻的沉淪,已然如同在堤壩上鑿開了一道裂縫。此刻心神稍松,一直被他以剛柔并濟內力勉強平衡的舊日心魔,終于找到了突破口!
“呃……啊!”
沈墨猛地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一把推開了懷中的林清音,雙手死死抱住了頭顱!他只覺得腦海中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攢刺,無數血腥殘酷的畫面翻涌不休,滅門慘案的景象與方才殺戮的場景交織重疊,一股暴虐、冰冷、想要毀滅一切的沖動,如同毒焰般灼燒著他的理智!
他的雙眼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瞳孔深處一點詭異的暗紅正在迅速擴散、蔓延!周身的氣息也變得紊亂而危險,時而冰冷如淵,時而灼熱如焰,那剛柔并濟的內力失去了平衡,開始互相沖突、撕裂他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