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距離拉近,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氣。他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直白的意味:“林清音,你可知,若你愿意,錦衣衛指揮使夫人的位置,足以讓你遠離這些江湖紛爭,刀光劍影。”
這話如同驚雷,在林清音耳畔炸響。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陸驚瀾。她一直知道陸驚瀾對她有些不同,卻從未想過,他會在此刻,如此直接地攤牌。
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清音看著陸驚瀾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面沒有了往日的冰冷與算計,反而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壓抑著的熾熱與……一絲孤注一擲的期盼。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不是因為心動,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壓力與無措。陸驚瀾的身份、權勢,以及他此刻拋出的“庇護”,對于任何一個想要安穩的女子而言,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然而,她的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另一張臉——冷硬,沉默,金色的瞳孔里總是帶著警惕與疏離,卻會在她遇險時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會笨拙地給她留下干糧和草藥,會在她虛弱時,用那雙沾滿血腥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沈墨。
那個名字,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她翻涌的心潮。
她深吸一口氣,后退了半步,與陸驚瀾拉開了距離。她的目光恢復了清明與堅定,對著陸驚瀾,鄭重地,緩緩地搖了搖頭。
“陸大人厚愛,清音感激不盡。”她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但清音心有所屬,此生……已許江湖,許醫道,許……該許之人。錦衣衛指揮使夫人的尊榮,非我所愿,亦非我所求。”
她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針,刺破了陸驚瀾眼中那最后一絲期盼。他周身那冷峻的氣息似乎凝滯了一瞬,眼底深處翻涌過劇烈的波動,有失落,有怒意,但最終,都化為了一片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靜。
他深深地看了林清音一眼,那目光復雜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冷冽,甚至比平時更添了幾分寒意:“好。我明白了。”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大步離開了醫棚。飛魚服的衣擺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仿佛斬斷了最后一絲牽連。
林清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帳簾落下,隔絕了視線,她才仿佛脫力般,輕輕靠在了藥柜上,手心已是一片冰涼的冷汗。
就在林清音心緒未平之際,之前那名送來羊皮紙碎片的錦衣衛緹騎,去而復返,臉上帶著更深的驚疑與不安,甚至來不及通傳,便直接沖到剛剛走出醫棚不遠的陸驚瀾面前,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大人!剛……剛截獲一只從西北方向飛來的信鴿!腿上綁著的密信……是用幽冥殿的暗碼所書!破譯之后,只有一句話……”
緹騎咽了口唾沫,臉上血色盡褪:
“‘目標已離巢,按計劃,截殺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