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距離雁門關百余里外,清軍前鋒大營依山傍水而建,連綿的帳篷如同黑暗中匍匐的巨獸,巡邏兵士手持火把,如同流動的螢火,在寒風中瑟縮著穿梭。中軍大帳位置顯眼,帳頂懸掛著一面繡著猙獰巨狼的旗幟,在夜風中微微飄蕩,象征著此處主人的身份——清軍此次南下的先鋒大將,鑲白旗旗主,貝勒爺多爾袞麾下心腹,巴圖魯。
營地外圍的陰影中,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正是沈墨。他伏在一處枯草叢后,暗金色的瞳孔冷漠地掃視著營地的布局、巡邏隊伍的間隙以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氣息陰冷的暗哨——幽冥殿的人。
陸驚瀾帶來的消息如同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塊巨石。幽冥殿主可能親至,清軍主力直撲雁門關,林清音和她辛苦維系的聯盟,正面臨著立時傾覆的巨大危機。他胸中翻騰的魔障,在這明確的威脅刺激下,反而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殺戮,指向明確的殺戮!
擒賊先擒王。若能在這支前鋒部隊造成實質性威脅前,斬其主將,必能重挫敵軍銳氣,為雁門關爭取寶貴的布防時間。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行將腦海中那些因魔障而產生的雜亂幻象與嘶吼壓下,靈臺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懷中的青鸞結傳來穩定的溫熱,仿佛在無聲地支持著他的決定。
巡邏隊交錯而過的短暫空隙,沈墨動了。
他沒有選擇從地面潛入,那里暗哨太多。而是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攀上了營地外圍一根高高的旗桿,身形在黑暗中幾個起落,便已借助帳篷的陰影和夜色的掩護,如同蝙蝠般滑翔,精準地落在了中軍大帳后方一處視線死角。
帳內,燈火通明。
巴圖魯并未休息,他身材魁梧,穿著錦袍,正與幾名心腹將領以及兩名身穿黑袍、氣息陰鷙的幽冥殿使者圍在沙盤前,商討著進軍路線。粗豪的滿語交談聲和偶爾爆發出的得意笑聲,透過厚厚的帳壁隱約傳出。
“明日一早,便可兵臨雁門關下!那些南蠻子,不過是烏合之眾,定可一鼓而下!”巴圖魯的聲音帶著志在必得的傲慢。
“貝勒爺不可大意。”一名幽冥殿使者聲音沙啞地提醒,“據報,對方陣營中亦有高手,尤其是那個叫沈墨的……”
“沈墨?”巴圖魯不屑地嗤笑一聲,“一個喪家之犬,仗著幾分邪門武功,在塞外殺幾個散兵游勇罷了!若他敢來,本將軍定叫他有來無回!”
帳外的沈墨,眼神驟然冰寒。他不再猶豫,并指如劍,指尖灰金色劍芒吞吐,就要強行破開帳壁,執行斬首!
然而,就在他即將出手的剎那——
異變陡生!
他身后左右兩側的陰影中,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兩股凌厲無匹的殺氣!兩道幽暗的刀光,如同毒蛇出洞,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一道直刺他后心,一道橫削他雙腿!角度刁鉆,配合默契,顯然是早已埋伏在此的頂尖殺手!
幽冥殿的埋伏!他們似乎預料到可能會有高手前來行刺!
電光火石之間,沈墨臨危不亂!他前沖之勢不減,身體卻以一個違背常理的角度猛地扭曲,如同無骨的柳絮,險之又險地讓過了后心要害那一刀!同時,他左腳為軸,右腳猛地向后踢出,腳尖之上,灰金色劍氣凝聚如錐,精準無比地點向那橫削而來的刀身!
“叮——!”
一聲清脆卻刺耳的撞擊聲!
那柄淬毒的短刀竟被沈墨這蘊含輪回劍氣的一腳直接踢得偏開,持刀殺手更是手腕劇震,悶哼一聲,身形踉蹌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