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傳來的觸感一片冰涼,但脈搏仍在微弱地跳動,只是極其紊亂,時快時慢,顯然是身中劇毒且失血過多的征兆。
“阿竹,快來幫忙,把人扶進去!”林清音當機立斷。
“小姐!”阿竹卻有些猶豫,臉上帶著懼意,“這人……這人看著不像好人,帶著劍呢,渾身是傷,怕是江湖仇殺!我們把他弄進來,會不會惹上麻煩?”
林清音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阿竹,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我輩行醫,懸壺濟世,豈能見死不救?無論他是何人,此刻他只是一個垂死的病人。快去!”
在她的堅持下,阿竹只好不情愿地上前,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昏迷不醒的沈墨,一步步將他挪進了回春堂內室,安置在一張專為重癥病人準備的床榻上。
室內燈火明亮,林清音這才看清沈墨的模樣。
他的臉頰輪廓分明,鼻梁高挺,即使此刻因傷痛和毒素而眉頭緊鎖,面色慘白,也難掩其原本的俊朗。只是那眉宇間凝結的冰冷與悲愴,以及頸間那半塊造型奇古、浸染了血污的殘玉,都無聲地訴說著他非同尋常的經歷。
林清音打來清水,動作輕柔而專業地為他擦拭臉頰和手臂上的血污泥濘。當她準備解開他右臂的衣物,查看傷勢時,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他即使昏迷,仍死死握在左手中的那柄連鞘長劍。
劍鞘古樸,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卻透著一股森然的寒意。可以想見,這柄劍出鞘時,會是何等的鋒芒畢露。
這個陌生的男子,就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劍,危險,神秘,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孤獨與沉重。
她輕輕吸了口氣,定了定神,開始專注于處理傷勢。當她終于解開沈墨右臂那被血浸透的衣物,看到那道雖細卻已烏黑發紫、周圍血管凸起的傷口時,饒是她醫術精湛,見過不少疑難雜癥,也忍不住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幽冥追魂散……”她低聲自語,語氣凝重,“他怎么會中這種失傳已久的奇毒?”
她知道,尋常的解毒丹對此毒根本無效,必須立刻施針,護住他的心脈,再以特殊手法引導毒素,配合獨門解藥,方有一線生機。
然而,就在她取出銀針,凝神靜氣,準備落下第一針的瞬間——
床榻上,原本昏迷不醒的沈墨,仿佛感應到了外界的威脅,左手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抬起,如同鐵鉗般,一把死死攥住了她持針的纖細手腕!
力道之大,讓林清音痛得悶哼一聲。
她驚愕地抬眼,對上了一雙驟然睜開的眼睛。
那雙眼眸,因為劇毒和高燒而布滿了血絲,但深處的警惕與冰冷,卻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直刺人心。仿佛一頭受傷的孤狼,即使在最虛弱的時刻,也絕不容許任何人靠近。
“你……是誰?”
沈墨的聲音沙啞干澀,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懷疑與殺意。他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眼神銳利如刀,最終定格在林清音因疼痛而微微發白的臉上,以及她手中那根閃爍著寒光的銀針之上。
室內的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