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隊伍離開了嵩山地界,如同利箭離弦,沿著官道疾行。初時還能見到中原腹地的田舍井然,炊煙裊裊,但越往北行,景象便愈發(fā)蒼涼開闊。天空顯得更高遠,云層如同厚重的棉絮,低低地壓在天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于南方的、帶著塵土和草根氣息的干冷。
隊伍約三十余人,除了沈墨、林清音、陸驚瀾、蕭月如這四位核心,其余皆是聯(lián)盟與錦衣衛(wèi)中精挑細選的好手,或擅長追蹤隱匿,或精通北地語言風俗,或本身就是悍勇善戰(zhàn)的硬茬。眾人默然趕路,只聞馬蹄踏碎凍土的嘚嘚聲與車輪轆轆,氣氛肅殺而壓抑。
沈墨與林清音共乘一騎,這是為了方便林清音隨時照看他的狀態(tài),也避免了沈墨那不受控制的死寂氣息誤傷他人坐騎。沈墨控韁在前,林清音側坐于后,一只手輕輕攬著他的腰以保持平衡。起初這親密的姿勢讓她耳根微熱,但連日奔波下來,倒也漸漸習慣。她能透過薄薄的衣衫,感受到他腰腹間緊實的肌肉和那仿佛永不消散的淡淡寒意,心中卻奇異地安定。
陸驚瀾一馬當先,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目光如鷹隼,不斷掃視著前方與兩側的地形,渾身緊繃,保持著最高警戒。蕭月如則策馬游弋在隊伍側翼,她紅衣如火,與這蒼茫天地形成鮮明對比,時不時會用她那帶著異域腔調的清脆聲音,提醒眾人注意某些北地特有的地貌或潛在風險。
晌午時分,隊伍在一處背風的土坡后暫歇,飲馬進食。
林清音取出水囊和干糧遞給沈墨,又拿出銀針,習慣性地為他檢查了一下脈象。“反噬暫時平穩(wěn),但那標記清除后,心劍似乎……更沉寂了,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輕聲說出自己的擔憂,眉宇間籠著一層輕愁。
沈墨接過水囊,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感受著體內那柄仿佛陷入沉睡的寂滅心劍。它確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但這種安靜,反而讓他有一種難以掌控的不安。仿佛那不是馴服,而是在積蓄著某種未知的變化。“無妨。”他聲音低沉,目光卻投向北方那灰蒙蒙的天際線,那里,正是古鏡上紫色光點最為密集閃爍的區(qū)域。
陸驚瀾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張剛由前方斥候送回的情報絹帛,臉色凝重。“情況比預想的更糟。根據(jù)最新線報,不僅僅是邊境部落被屠,近幾日,連一些靠近邊關的小型城鎮(zhèn)也遭到了襲擊,死狀與之前相同,精血盡失,地面留下灰白色痕跡。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沈墨和林清音:“襲擊者的行動模式發(fā)生了變化。他們不再僅僅是殺戮,似乎在……有目的地搜集某種東西,或者說,在進行某種儀式的前期準備。幸存的目擊者稱,曾在夜空中看到過詭異的紫色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動。”
紫色光芒!林清音心中一動,手下意識地撫向懷中古鏡。
蕭月如也湊了過來,聞言琉璃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厲色:“是‘噬生煉魂’的邪法!看來幽冥殿為了他們那個狗屁‘圣影’,已經(jīng)開始不計代價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眾人心情愈發(fā)沉重,簡單的休整后,再次上馬,將速度提升到極限。風聲在耳邊呼嘯,卷起干燥的塵土,撲打在臉上,帶著北地特有的粗糲感。
傍晚時分,天色迅速暗沉下來,鉛灰色的云層仿佛觸手可及。隊伍抵達了黃河一處重要的渡口——風陵渡。此地已是邊關重鎮(zhèn),往日里商旅云集,駝馬嘶鳴,此刻卻顯得異常冷清,只有呼嘯的北風卷著枯葉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打旋,幾家客棧門窗緊閉,透著一股死寂。
“不對勁。”陸驚瀾勒住馬韁,舉手示意隊伍停下。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寂靜的渡口和那滔滔奔流的渾濁黃河水,“太安靜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渡口旁一間最大的客棧二樓,一扇窗戶猛地被風吹開,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窗戶后面,空無一人,只有昏暗的光線。
“有血腥味。”沈墨忽然開口,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鎖定了那間客棧。他對于死亡的氣息,遠比常人敏銳。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異變陡生!
嗖嗖嗖——!
數(shù)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客棧、從廢棄的貨堆后、甚至從渾濁的河水中悄無聲息地躥出!他們全身籠罩在貼身的黑色水靠之中,只露出一雙雙毫無感情、瞳孔泛著詭異紫色的眼睛!手中持有的并非刀劍,而是一種奇特的、如同分水刺般的短刃,刃身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顯然淬有劇毒!
“是幽冥殿的‘水鬼’!小心他們的兵刃和身法!”蕭月如厲聲喝道,同時玉手一揚,數(shù)點寒星已激射而出,直取最近幾名水鬼的咽喉!那是明月教特有的暗器“碎星梭”。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
這些水鬼身法詭異,如同游魚,在干燥的陸地上竟也滑溜無比,行動間帶起道道殘影,手中幽藍短刃專攻下盤與關節(jié),刁鉆狠辣。而且他們似乎不畏疼痛,即便受傷,只要不致命,依舊瘋狂進攻。
聯(lián)盟與錦衣衛(wèi)的好手們反應極快,立刻結陣迎敵,刀光劍影與幽藍短刃碰撞,發(fā)出密集的金鐵交鳴之聲。陸驚瀾長劍出鞘,劍法凌厲狠辣,每一劍都直指要害,瞬間便有兩名水鬼斃命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