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接過,卻沒有立刻食用。他望著遠方,暗金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游離的光芒。殘玉緊貼著他的胸口,那低語般的嗡鳴似乎只有他能聽見,持續(xù)不斷地撩撥著他緊繃的神經,引動著體內那股渴望毀滅與終結的力量。
“清音,”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得仿佛融入了夜色,“如果我……不再是我……”
林清音的心猛地一揪。她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放在膝蓋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冰冷刺骨,如同萬年寒冰。她沒有試圖去溫暖它,只是用自己的體溫,固執(zhí)地貼合著那份冰冷。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你都是沈墨。”她看著他冷硬的側臉,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是我在江南雨中選擇相信的人,是愿意為守護他人而承受反噬之苦的人。我相信你,勝過相信我自己。”
沈墨的身體微微一震。他轉過頭,對上她清澈而堅定的眸子。那里面沒有絲毫的恐懼與懷疑,只有全然的信任與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溫柔。這份信任,在此刻,卻像最滾燙的烙鐵,灼燒著他被死寂逐漸侵蝕的靈魂。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感到疼痛。他俯身靠近,冰冷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暗金色的瞳孔深處,冰封與躁動瘋狂交織。他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那里,之前溫泉旁被他失控扼出的淡淡淤青尚未完全消退。
一種混合著強烈占有欲、愧疚與瀕臨失控的暴戾情緒,在他眼中翻騰。
林清音沒有躲閃,只是仰著頭,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帶著一絲心疼,一絲悲憫,還有無悔的深情。
他的吻,最終帶著碾碎一切的絕望和無法言說的痛苦,重重落在她的唇上。冰冷,霸道,甚至帶著一絲血腥氣(是他自己咬破了嘴唇)。不像親吻,更像是一種烙印,一種確認,一種在墜入無邊黑暗前,對唯一光芒的最后掠奪。
林清音承受著他近乎粗暴的吻,沒有抗拒,只是緩緩閉上眼睛,伸出雙臂,環(huán)住了他冰冷的脖頸,生澀而堅定地回應著。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滲入兩人緊貼的唇間,帶著咸澀的溫度。
這個漫長而絕望的吻,最終在沈墨猛地推開她后結束。他喘著粗氣,眼中血色與金光瘋狂交替,周身死氣劇烈波動,仿佛隨時可能徹底爆發(fā)。他背過身去,不敢再看她一眼,聲音破碎不堪:“……走開……離我遠點……”
林清音被他推得踉蹌了一下,站穩(wěn)后,看著他那劇烈顫抖、仿佛在與無形怪物搏斗的背影,心碎欲裂。她沒有離開,只是默默地將掉落在地上的水囊和餅子撿起,輕輕放在他身邊,然后退開幾步,依舊守在不遠處,如同沉默的燈塔,守望著在風暴中掙扎的孤舟。
營地的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這對咫尺天涯的戀人。無人說話,只有塞外的風,永不停歇地呼嘯著,如同為即將到來的悲劇,奏響的序曲。
深夜,萬籟俱寂。除了守夜人,眾人都已陷入沉睡或假寐。
獨自調息的沈墨,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頸間的殘玉,此刻正散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微弱的烏光,那低語聲變得急促而清晰,仿佛在催促著什么,召喚著什么!
更讓他心悸的是,他體內的寂滅心劍,竟在這烏光與低語的刺激下,自發(fā)地、緩慢地旋轉起來,散發(fā)出一種……饑餓的感覺?
它仿佛被遠方某種同源的氣息所吸引,蠢蠢欲動。
沈墨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強行壓制住心劍的異動,暗金色的瞳孔銳利如刀,猛地射向戈壁深處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那里,有什么東西,正在呼喚他,或者說,正在呼喚他體內的這股……毀滅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