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池的入口在身后無聲閉合,將最后一絲天光隔絕。沈墨仿佛一步從人間踏入了幽冥水府。
徹骨的寒意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透肌膚,鉆入骨髓,甚至試圖凍結他流淌的內力與奔涌的血液。四周是絕對的黑暗與死寂,唯有前方那一點柔和的白色光華,如同暗夜中唯一的燈塔,散發著清冷而純粹的蓮香,指引著方向。
池水并非尋常之水,沉重而粘稠,蘊含著極為精純且霸道的太陰寒力。沈墨強提一口真氣,驚蟄內力在近乎枯竭的經脈中艱難運轉,散發出微弱的暖意,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寒毒。每前進一步,都感覺四肢百骸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舊傷與新創在寒氣的刺激下仿佛要同時爆發。意識在冰冷的侵蝕下開始變得模糊,唯有腦海中那張蒼白寧靜的容顏,支撐著他不斷向前。
近了,更近了。
那點白光逐漸放大,最終顯露出其真容。那是一株生長在池底白玉圓臺上的蓮花,通體晶瑩如玉,花瓣舒展,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花心處凝聚著一團柔和而溫暖的光暈,仿佛將一輪微縮的明月蘊藏其中。濃郁的生機與凈化之力從中散發出來,與周圍的森寒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這便是圣心蓮。
然而,在圣心蓮周圍,池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守護著它。越是靠近,那股寒意便越是凜冽,甚至開始直接凍結沈墨護體真氣。
沈墨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他伸出因寒冷與虛弱而微微顫抖的手,無視那幾乎能凍裂靈魂的極致寒意,向著圣心蓮的根莖抓去。在指尖觸碰到那如玉根莖的剎那——
“嗡!”
一股遠比池水寒冷千百倍的恐怖寒流,如同沉睡的兇獸被驚醒,順著他的指尖猛然反噬而來!沈墨只覺整條手臂瞬間失去知覺,經脈仿佛被冰封,那寒流更勢如破竹地向他心脈侵蝕而去!
就在這生死一線間,沈墨體內那一直沉寂、源自林清音渡入的、帶有一絲先天道紋特性的生機之力,仿佛受到了圣心蓮純凈生機的牽引,竟自行蘇醒過來!一股溫潤平和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自他心脈深處流淌而出,雖然微弱,卻異常堅韌地護住了他的心脈核心,并與那入侵的恐怖寒流形成了短暫的僵持!
與此同時,他苦苦支撐的驚蟄內力,也仿佛被這內外交困的絕境激發了最后的潛力,那至陽至剛的雷火屬性在極致壓迫下開始顯現,與那絲先天生機之力奇妙地交融,化作一股更加凝練、帶著破邪與新生意味的力量,硬生生將那反噬的寒流逼退了幾分!
就是現在!
沈墨眼中厲色一閃,借著這短暫的僵持,五指猛地合攏,用力一折!
“咔嚓”一聲輕響,圣心蓮那如玉的根莖應聲而斷!
就在圣心蓮脫離白玉圓臺的瞬間,周圍守護的極致寒意如同失去了源頭,驟然減弱了大半。而那株圣心蓮則化作一道溫潤的白光,自動飛入沈墨懷中,一股磅礴而溫和的生機之力瞬間將他包裹,驅散著體內的寒意,滋養著受損的經脈。
沈墨不敢耽擱,強忍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和體內混亂的氣息,緊握圣心蓮,奮力向上方那點微弱的光亮游去。
……
聽月水榭內,林清音的呼吸已微弱得如同蛛絲,臉色白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融入那冰冷的空氣中。孫醫者守在榻邊,已是束手無策,只能連連嘆息。
忽然,水榭的門被猛地撞開,一道渾身濕透、滴著冰水、血跡與污泥混雜的玄色身影踉蹌著撲了進來,正是沈墨!他臉色青白交加,嘴唇凍得發紫,身上還不斷散發著寒氣,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緊緊盯著榻上的林清音。
“清音……拿到了……”他聲音嘶啞破碎,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他顫抖著從懷中取出那株圣心蓮。蓮花在他掌心散發著柔和而溫暖的白光,濃郁的生機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連孫醫者都精神一振。
按照月無涯隔空傳入他腦海的簡要法門,沈墨小心翼翼地將圣心蓮置于林清音心口位置,然后運起最后殘余的驚蟄內力,引導著蓮花中那磅礴而溫和的生機之力,緩緩渡入林清音近乎枯竭的經脈與心脈。
奇跡發生了。
在那純凈生機的滋養下,林清音蒼白如紙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一絲血色。她那微弱得幾乎停止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而悠長。心口處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柔和的白光籠罩下,血肉竟開始緩緩蠕動、愈合!受損嚴重的經脈,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貪婪地吸收著這生命的能量,重新煥發出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