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林清音急忙上前扶住他,讓他緩緩坐下,指尖搭上他的腕脈,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你……你怎能如此不顧惜自己!內力反噬,經脈受損更重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后怕,連忙取出金針,想要為他疏導紊亂的內息。
沈墨握住她施針的手,微微搖頭,聲音虛弱卻帶著安撫:“無妨……調息片刻即可。”他不想她再為自己耗費心神。
這時,蕭月如處理完外面的事務,沉著臉走了回來。她看著沈墨虛弱的樣子,又看了看一臉焦急心疼的林清音,心中那股無名火更是躥起三分。她走到沈墨面前,丟過一個白玉小瓶:“這是我明月教的‘赤陽丹’,對內傷和驅散陰寒內力有奇效,趕緊吃了!”
她的語氣依舊帶著命令式的強硬,但其中的關切卻難以掩飾。
沈墨接過藥瓶,并未立刻服用,只是淡淡道:“多謝。”
蕭月如看著他這副疏離客氣的模樣,再對比他方才對林清音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依賴(盡管微弱),心頭那股邪火終于壓不住,冷哼一聲:“謝?光靠謝有什么用!沈墨,我告訴你,這次是你命大!若非我恰好巡視到附近,聽到動靜趕來,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她越說越氣,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我知道你本事大,性子傲!但現在是什么情況?幽冥殿的殺手能摸到我的核心營地來行刺,說明什么?說明我們內部有鬼!外面是蒼狼部的瘋子和更多的幽冥殿高手!就憑你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想護著他們兩個周全?你拿什么護?!”
她的話如同鞭子,抽打在沈墨心上,也讓他無言以對。他知道蕭月如說得是事實。
林清音聽著蕭月如毫不客氣的指責,看著沈墨沉默而蒼白的側臉,心中又疼又急,忍不住開口道:“蕭圣女,沈大哥他……”
“你閉嘴!”蕭月如猛地轉頭,凌厲的目光射向林清音,帶著一種近乎遷怒的煩躁,“還有你!除了會哭哭啼啼和施針用藥,你還能做什么?若不是為了護著你和他撿來的那個小崽子,他何至于如此拼命,傷上加傷?!”
她這話已是相當不客氣,帶著明顯的針對意味。
林清音被她喝得一怔,臉色瞬間血色盡褪,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知道蕭月如說得難聽,但某種程度上……卻是事實。自己,似乎總是他的拖累。
“蕭月如!”沈墨猛地抬起頭,眼神冰冷地看向她,雖然虛弱,但那目光中的警告意味卻讓蕭月如心頭一凜。“注意你的言辭!”
蕭月如被他這維護的態度徹底激怒,艷麗的臉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她死死盯著沈墨,又狠狠剜了泫然欲泣的林清音一眼,猛地一跺腳:
“好!好得很!你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是我多管閑事!”她指著帳篷外,“外面的豺狼虎豹,你們自己去應付吧!本圣女不伺候了!”
說罷,她怒氣沖沖地轉身,一把拔出釘在地上的赤紅彎刀,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帳篷。
帳篷內,只剩下沈墨沉重的喘息聲,和林清音壓抑的低泣聲。
方才那短暫的、因共同御敵而建立的脆弱默契,在蕭月如這番毫不留情的指責和負氣離去后,瞬間蕩然無存,只留下一道清晰的裂痕。
沈墨看著淚眼朦朧、自責不已的林清音,心中五味雜陳。他輕輕嘆了口氣,伸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珠,聲音低沉而堅定:“別聽她胡說。保護你們,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林清音抬起淚眼,看著他雖然虛弱卻依舊堅定的眼神,心中的委屈與自責稍稍平復,卻化為了更深的不安。她靠進他懷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仿佛生怕失去這唯一的依靠。
“沈大哥……我們……我們離開這里吧?”她仰起頭,帶著一絲哀求,“我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沈墨沉默地擁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輕顫,目光投向帳篷外漆黑的夜空。離開?以他們現在的狀態,離開明月教的庇護,無異于自投羅網。可是留下,這看似堅固的聯盟已然出現裂痕,蕭月如的態度莫測,內部還有幽冥殿的暗樁……
前路,似乎布滿了荊棘與迷霧。
而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與不安中,誰也沒有注意到,躺在榻上的沙赫,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他沒有哭鬧,只是睜著那雙過于清澈的、帶著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與迷茫的眼睛,靜靜地望著帳篷頂,小小的拳頭,在黑暗中悄然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