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明是內鬼的消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在林清音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那位看著她和潛龍閣成長起來的慈祥長者,竟包藏如此禍心,甚至可能與幽冥殿有著數十年的牽扯!憤怒、痛心、被欺騙的寒意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沈墨默默握住她冰涼的手,一股溫厚平和的玄冥真罡渡入,無聲地安撫著她激蕩的心緒。
“‘葬星谷’……‘上古魔物’……”諸葛青云反復咀嚼著密信最后的信息,羽扇輕搖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燕山山脈綿延千里,古籍中記載的隱秘山谷多如牛毛,這‘葬星谷’之名,我卻從未聽聞。幽冥殿如此大動干戈尋找,其所圖定然駭人?!?/p>
“無論如何,必須阻止他們?!标戵@瀾語氣斬釘截鐵,繡春刀冰冷的刀柄被他握得溫熱,“既然知道了‘玄蛛’的身份和他們的目標,我們便有了方向。當務之急,是找到‘葬星谷’的位置,并搶在他們之前,或者……在他們喚醒那所謂‘魔物’之時,予以痛擊!”
眾人意見一致,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陸驚瀾和諸葛青云率領,憑借天機閣的機關術與陸驚瀾的舊部關系網,全力搜尋“葬星谷”的線索,并設法追查周世明的下落。另一路,則由沈墨和林清音帶領部分精銳,以及蕭月如的明月教殘部,前往與傳聞中在燕山另一側活動的幾支義軍聯系,整合力量,以備不時之需。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薄霧籠罩著山巒。兩隊人馬在營地外匯合,準備分頭行動。
蕭月如經過一夜休整,傷勢已穩定大半,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明媚的眸子已重新煥發出光彩。她走到林清音面前,看著這位昔日情敵,如今卻幾度并肩生死、相互扶持的姐妹,眼神復雜,最終化為一片清澈的真誠。
“清音姐姐,”她輕聲開口,這個稱呼她叫得越來越自然,“此去聯絡各方,情況復雜,多有險阻。我明月教在塞外部落中還有些聲望,或許能幫上忙。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p>
林清音看著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憊,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微暖。她伸手替蕭月如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鬢角,柔聲道:“你的傷還沒好利索,此行奔波……”
“無妨?!笔捲氯绱驍嗨?,嘴角勾起一抹塞外女兒特有的、帶著野性與驕傲的笑容,“這點傷,比起部族存亡,比起……我們共同要守護的這片山河,算得了什么?”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正在檢查行裝的沈墨,那眼神中已不再有往日的癡纏與不甘,而是沉淀為一種更為深沉的理解與釋然。
林清音捕捉到了她這一瞥,心中了然,也徹底放下了最后一絲芥蒂。她握住蕭月如的手,鄭重道:“好,那我們便同行?!?/p>
沈墨走了過來,對蕭月如點了點頭:“有勞?!焙唵蝺蓚€字,卻包含著認可與信任。
蕭月如看著他,看著他與林清音之間那無需言語的默契與流淌的溫情,心中最后一點執念也隨風散去。她灑脫一笑,翻身上馬,火紅的衣裙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重新變回了那個縱橫塞外、驕傲明媚的明月教圣女。
“出發!”
一行人馬離開營地,沿著崎嶇的山路,向東南方向行進。沈墨與林清音并騎在前,蕭月如稍后半個馬身,身后是數十名精銳的明月教騎士與潛龍閣好手。
越往東南,山勢愈發險峻,人煙愈發稀少??諝庵袕浡髴饘⒅恋木o張氣息,偶爾能看到小股清軍斥候活動的痕跡,但都被他們提前避開或悄然清除。
途中,他們經過幾個被戰火波及的村莊,斷壁殘垣,十室九空,景象凄慘。林清音每每下馬,親自為殘留的百姓診治傷病,分發隨身攜帶的有限糧食,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憂色與悲憫。沈墨始終默默守在她身旁,看著她不辭辛勞的身影,看著她因百姓疾苦而蹙起的眉頭,心中充滿了憐惜與一種共同承擔的責任感。
在一次為一位重傷老者施針后,林清音內力消耗頗大,額角見汗,身形微晃。沈墨立刻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一股精純平和的玄冥真罡渡入,迅速補充著她的消耗。
“我沒事?!绷智逡籼ь^,對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沈墨沒有說話,只是握著她手臂的手稍稍用力,眼神深邃地看著她。那目光中有關切,有心疼,更有一種“我懂你,我陪你”的無聲誓言。林清音讀懂了他眼中的含義,心中一顫,所有的疲憊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驅散,臉頰微熱,輕輕低下了頭。
一旁的蕭月如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并無嫉妒,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欣慰。她策馬靠近一些,遞過一個水囊,岔開話題道:“清音姐姐,根據地圖和部落古老的傳說,再往前百余里,有一處叫‘望北坡’的地方,地勢較高,視野開闊,據說曾是古戰場,也是幾個部落約定碰頭的傳統地點。我們要聯絡的那幾支義軍中,有一支首領是羌族人,或許會在那里留下標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