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舉起手中的紫檀木盒和一張單據,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
周圍圍觀的百姓也開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顯然對侯府小公子的行徑頗為不滿。
場面一時僵持。沈墨以一己之勢,震懾住眾多家丁;林清音護著少年,贏得了部分輿論;而那少年手中的憑證,則占據了道理。
侯府小公子臉色鐵青,手腕疼痛難忍,又見眾怒難犯,知道今日難以討好。他惡狠狠地瞪了沈墨和林清音一眼,仿佛要將他們的身影刻在心里。
“好!好!你們給老子等著!”他撂下一句狠話,捂著手腕,在家丁的簇擁下,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走了。
一場風波,看似暫時平息。
圍觀人群見無熱鬧可看,也漸漸散去,只是看向沈墨和林清音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好奇與同情——得罪了武清侯府,在這京城,恐怕難有寧日了。
林清音松了口氣,這才感覺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濕。她低頭看向那驚魂未定的學徒少年,柔聲道:“沒事了,快回去吧。”
那少年卻突然對著她和沈墨深深一揖,感激道:“多謝兩位恩公仗義出手!小子阿吉,感激不盡!”他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卻帶著倔強的臉,眼神清澈。
沈墨收劍入鞘,目光落在阿吉懷中的紫檀木盒上,鼻翼微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那藥盒密封極好,但他依舊能聞到一絲極其淡雅、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藥香,絕非尋常“血竭靈芝”可比。
林清音也注意到了那藥香,她精通藥理,心中一動,問道:“阿吉,這盒中真是‘血竭靈芝’?”
阿吉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不瞞恩公,此物名為‘龍涎血珀’,乃是極其罕見的療傷圣藥,對內腑重傷有奇效,比血竭靈芝珍貴百倍。東家吩咐,此物萬萬不可示人,方才情急,小子才謊稱是血竭靈芝……”
龍涎血珀!
沈墨與林清音心中皆是一震。這正是治療沈墨內傷所需的一味主藥,可遇而不可求!
阿吉看著沈墨蒼白的臉色,以及他刻意掩飾卻依舊能看出的虛弱,猶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決心,將手中的紫檀木盒往林清音手中一塞:“恩公方才援手之恩,阿吉無以為報。觀這位公子氣色,似有內傷在身,此物或有用處。東家那邊……小子自去請罪!”
說完,不等林清音拒絕,阿吉轉身就跑,迅速消失在了琉璃廠熙攘的人流中。
林清音捧著那沉甸甸的藥盒,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磅礴藥力,一時間怔在原地。這突如其來的饋贈,既是希望,也可能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沈墨走到她身邊,看著她手中的藥盒,目光深沉。他并不喜歡欠人人情,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情。
“我們先離開這里。”他低聲道。武清侯府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兩人準備轉身融入人群時,博古齋那個一直沉默的干瘦老板,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店門口,昏花的老眼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林清音手中的紫檀木盒,用只有他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道:
“兩位,這‘龍涎血珀’雖好,可也是催命符啊。濟世堂的東家……嘿嘿,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且,方才那侯府小子身邊,跟著的可不全是廢物,有個老家伙,身上的味兒……跟昨晚找你們麻煩的那些人,像得很。”
老板說完,便縮回店里,繼續擦拭他那枚青銅鏡,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沈墨與林清音的心,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