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屢次現身,意欲何為?”沈墨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冰冷。
那白衣女子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頭,目光似乎越過沈墨,投向了他身后的船艙,那里面,是正在調息的林清音。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難辨的神色,有關切,有審視,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
片刻后,她才將目光重新轉回沈墨身上,輕啟朱唇,聲音清越如玉磬,卻帶著一種仿佛亙古不變的冷漠:“守夜人之后,你的路,走偏了。”
沈墨瞳孔微縮!她果然知道守夜人!
“何謂正,何謂偏?”沈墨冷聲反問,“依閣下之見,該如何走?”
“北疆,非爾等應去之地。”白衣女子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北靖王朱擎,雄踞邊關,其志非小。爾等身負前朝遺寶與血脈,卷入其中,不過是棋子與籌碼,最終難免淪為權力傾軋的犧牲。”
她竟然直呼北靖王名諱,言語間對其毫無敬意!
“不去北疆,難道留在江南,任人宰割?或者,聽從閣下的安排?”沈墨語帶譏諷。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緩緩抬起手,指向南方那無盡的黑夜與群山:“向南,入蜀。蜀中唐門雖偏安一隅,但其底蘊深厚,與世無爭,或可暫保平安。待風頭過去,再圖后計。”
蜀中唐門?沈墨心中一動,這確實是一條未曾想過的路。
“我為何要信你?”沈墨盯著她,“你究竟是誰?與守夜人,是何關系?”
面對沈墨的質問,白衣女子依舊平靜無波:“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言是否為真。守夜人之火種已微,不應再卷入這天下權爭的洪流,更不應……與朱明皇室再有牽扯。”她的目光再次若有若無地掃過船艙,“有些責任,太過沉重,不該由她來背負。”
她的話,似乎意有所指,關乎林清音。
就在這時,岸上營地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是燕青發現了這邊的異常,正帶人趕來。
白衣女子收回目光,最后看了沈墨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好自為之”。隨即,她身形一晃,如同化作了一縷輕煙,瞬間便融入了身后濃重的山林陰影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原地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香。
沈墨站在原地,眉頭緊鎖。這白衣女子的話,如同投入心湖的又一塊石頭。她似乎知曉許多內情,對北靖王抱有警惕,對林清音抱有某種特殊的關切,并且,極力反對他們北上。
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她屢次現身,目的究竟是為了阻止他們北上,還是另有圖謀?她與守夜人,與林清音的身世,到底有何關聯?
燕青帶著幾名親兵趕到岸邊,只看到沈墨獨自立于船頭,面色凝重地望著幽深的樹林。
“沈公子,方才……”燕青疑惑問道。
沈墨緩緩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無事,一只夜梟罷了。”
他轉身走回船艙,心中卻已波瀾起伏。北行之路,看似是燕青代表的北靖王伸出的橄欖枝,實則暗流洶涌。而這神秘白衣女子的警告,更是為前路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陰影。
是繼續相信燕青,前往未知的北疆?還是聽從這神秘女子的建議,改道向南,潛入蜀中?
這個抉擇,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艱難。而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