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宮大門開啟的縫隙后,是更深沉的黑暗與無法形容的古老氣息,那聲跨越萬古的女子嘆息猶在識海回蕩,帶著無盡的蒼涼與一絲如釋重負。沈墨的手指在即將觸碰到黑色古劍劍柄的瞬間,硬生生頓住。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心中警兆大作。這冰宮,這古劍,以及那嘆息聲,都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那召喚之意是真,但這開啟的門扉,是邀請,還是……另一個陷阱?東廠的人死在此地,幽冥殿的陰影或許也未遠離,此地絕非善地。
他如今雖力量蛻變,但重傷初愈,新生之力尚需穩固,貿然深入這未知的兇險之境,絕非明智之舉。更重要的是……
他收回手,緩緩后退幾步,目光從古劍與冰宮門上移開,投向了南方。那深邃平靜的眼眸中,翻涌起復雜難言的情緒。
林清音。
這個名字,如同烙印,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戈壁訣別時她蒼白的面容,昏迷中擔憂的囈語,以及那縷纏繞著他霜發的青絲……一幕幕畫面清晰浮現。
他答應過要回去救她。
他北上搏命,歷經生死蛻變,為的便是擁有足夠的力量,回去守護她,彌補那無法挽回的過錯。
還有陸驚瀾。那個亦敵亦友,最終卻因維護他與林清音而身陷囹圄的錦衣衛指揮使。他欠他一份天大的人情。
江南的聽雨樓,整合的江湖勢力,虎視眈眈的東廠與幽冥殿……那里有他未盡的責任,有他必須面對的恩怨,有他……割舍不下的牽掛。
心中的天平,在瞬間傾斜。
探索這冰宮秘辛,或許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或古老的傳承,但前路莫測,吉兇難料。而南下,回歸那紛擾的江湖,是明確的責任與承諾,是他必須踏上的歸途。
玄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緒的變化,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用巨大的頭顱蹭了蹭沈墨的后背,冰晶瞳孔中流露出依賴與詢問。
沈墨轉身,撫摸著玄冰冰冷的額甲,輕聲道:“此地非久留之所,我們該離開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散發著誘人卻又危險氣息的冰宮與古劍,將那股探索的欲望強行壓下。機緣雖好,但若迷失其中,或因之耽擱了更重要的事,便是本末倒置。這雪原深處的秘密,或許待他日實力更強、處理完中原事宜后,再來探尋不遲。
決心已定,不再猶豫。他縱身躍上玄冰寬闊的背脊,指向南方。
“走,我們回去。”
玄冰發出一聲歡快的低吼,仿佛也厭倦了這片永恒的死寂,四足發力,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白色閃電,載著沈墨,沿著來時的路,向著雪原之外,風馳電掣般奔去。
歸心似箭。
歸途遠比來時輕松。實力大增的沈墨,已能更好地抵御雪原的嚴寒與死寂侵蝕,輪回寂滅之力形成的力場更加穩固。而玄冰作為雪原之主,對地形熟悉無比,避開了一些能量混亂的危險區域,速度極快。
數日后,一人一獸已然接近了雪原邊緣。空氣中的死寂之力逐漸稀薄,偶爾甚至能看到一些耐寒的、低矮的紫色苔蘚頑強地生長在背風的巖石縫隙中,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徹底離開雪原范圍,踏入相對溫暖的凍土帶時——
前方一處冰谷的出口,赫然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這些人并非東廠番子,也非幽冥殿殺手。他們穿著五花八門的服飾,但個個氣息彪悍,眼神兇狠,帶著濃烈的匪氣與貪婪。為首的是一名獨眼巨漢,手持一柄門板般的鬼頭刀,另一人則是個身材矮小、眼神靈活的瘦子,手中把玩著兩枚淬毒的鋼鏢。看其架勢,顯然是常年活動在邊境、殺人越貨的馬匪或者流寇。
那獨眼巨漢看到騎乘著龐然異獸、氣質冰冷的沈墨,獨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爆發出濃烈的貪婪與殺意,嘎嘎怪笑道:“老大果然神機妙算!守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真能等到肥羊!小子,把你胯下那頭畜生和身上的值錢東西留下,爺爺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
那瘦子也尖聲笑道:“看這架勢,是從雪原深處出來的吧?能在里面活下來,身上肯定有好寶貝!兄弟們,發財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