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手,就是個烏龍。”夭裊不好意思地偏過頭。
“烏龍?”喬翼湊到她跟前,滿臉寫著“不信”和“快講講”。
“那年我個子竄得快,比同齡人高一大截。”夭裊好簡單說道,“報名的時候,工作人員沒仔細看年齡,把我帶錯場地了,直接塞進了少年組。我稀里糊涂打完了,主辦方才發現搞錯了,不想認賬,也不肯發我獎杯。”
“然后呢?”喬翼眼底揚起八卦之火,那模樣恨不得再嗑兩口瓜子。
“我爸媽不干了,覺得既然我憑本事打贏了,獎杯就該是我的。他們跑去跟主辦方據理力爭,吵了好幾個小時,最后,獎杯還是給我了。”夭裊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喬翼聽得津津有味,正想問些什么,他突然謹慎地環顧四周,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時間手足無措的尬在原地。
夭裊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手掌輕輕按在了玻璃門上:“我中考結束那年,他們一起出任務,犧牲了。”
“對不起,我不該好奇的。”喬翼愣住了訥訥地回道。
“沒關系,我現在的警號就是沿用我媽媽的,她的精神傳承下來了。”夭裊的神色恢復了平時的清冷。
喬翼張了張嘴,笨拙地拍了拍夭裊的肩膀:“他們看到你這么厲害,一定會為你驕傲。”
夭裊微微揚起下巴:“這是當然的了,我不會給他們丟臉的,不過你一個高知家庭怎么想到當警察的?”
“什么高知低知的,勸人學醫天打雷劈,醫生護士誰愛當誰當,我從小就想當警察。因為我的小叔就是一名特警。”喬翼笑著拍了拍胸脯。
“哦,不錯,你改行你爸沒揍你啊。”夭裊戲謔道。
“揍了,不過我抗揍,拍桌子走人了,反正我現在有宿舍住,不至于流落街頭。”喬翼無所謂地抖了抖腿,“他不能適應系統,不代表我不能適應。”
“你爸不適應,可能是人太耿直了,不懂得變通,被排擠了。”夭裊直言道。
“哎,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有次做尸檢,上面暗示他模糊證詞,早點結案,他硬頂著不肯改,結果那案子還是沒破,變成懸案了。”喬翼撇撇嘴,“拉低了人家的破案率,肯定被人記恨啊。”
“沒辦法,公安局不是行俠仗義的地方。不過就是有你爸爸這種頂真的人,才使得很多案子得以偵破。他守住的是底線。”夭裊感慨道,語氣里帶著看透世事的淡然。
“你這個見解很獨特,連我老媽都怨他不識時務。”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樣子,“不過自從我跟了我師傅,好像有點明白他當初為什么堅持了,有些事總有人要堅持的。”
“有人選擇堅持,有人選擇了墮落,堅持不是一朝一夕,墮落也不是一夜突變,每個選擇其實都有無數個‘不得已’累積而成。”她輕聲說。
喬翼認真道:“什么親情無價、良心最貴,聽起來高尚,但本質上都是在現有規則下的權衡利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們都在用自己認可的‘貨幣’交易,還是沒跳出大框架。”
夭裊若有所思的接話:“因為當今社會已經被資本主義的達爾文社會學侵蝕了。所以你看N基金的運作就更赤裸了。他們把一切都明碼標價:情報值多少,人命值多少……連靈魂都能被明碼標價。”
“這才是最徹底的資本主義異化,馬克思說過,它把人的尊嚴變成了交換價值。”喬翼像是找到了理論的支點興奮道,“所以王大力當他面對侄子的性命和警察誓言時,看似有選擇,其實這個選擇本身就是陷阱。”
“但總有人能跳脫這個陷阱。”夭裊的目光落在書架上的獎杯,“就像你父親和我父母。他們發現了第三種選擇——既不服從,也不墮落,而是慢慢改造這個扭曲的價值體系本身。你父親的理念影響了一大批他的學生呢。”
喬翼眼睛發亮:“所以我們的任務不只是抓幾個間諜,而是在重建價值體系。每次我們拒絕被收買,堅持追查真相,都是在向這個體系宣告——有些東西,永遠不該被標價。”
“比如正義。”夭裊輕聲說。
“比如真相。”喬翼點頭。
“還有信任。”夭裊看向喬翼,嘴角泛起一絲淺笑。
喬翼抬起頭,與夭裊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這一刻,無需再多言語,一種基于共同信念和相互理解的戰友之情,在兩人之間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