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微微點頭:“然也。”
張昀隨即正色道:“如此一來,若能遣返此兩千人,其利有五——”
“其一,若其再度從軍,凡遇我軍‘關’、‘趙’之旗號,必畏縮不前,士氣先沮!此懼更會如瘟疫般蔓延同儕。”
“其二,營中閑暇時,彼等談及此戰,自會渲染夸大我軍之軍威!經其口口相傳,日積月累下我軍天兵神將之名,便會如烙印般深植袁軍士卒心中!他日對陣,彼等未戰先怯!”
“其三,我軍待降卒寬仁,還供其溫飽,彼等皆是親歷身受!日后若再與我軍交鋒,但凡袁軍稍露敗象,彼輩降時,心中再無半分躊躇。更可帶動身邊同袍一并歸降。”
“其四,其余袁軍士卒,早就聞聽我軍善待俘虜之事,臨陣之際,又豈肯為袁氏效死頑抗,玉石俱焚?”
“其五,如若其回轉后并未再次投軍,而是選擇回鄉耕作。那主公仁德寬厚之名,必可隨眾人之足跡,廣傳江淮!”
“他日若我軍揮師西向,沿途百姓必然是少驚恐,多簞迎!且待袁術之輩倒行逆施、苛待其民之時,彼等感念主公恩義,扶老攜幼、舉家來投者,想來也會不在少數!”
“此正是‘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的道理啊!”
最后,張昀語重心長地說道:“主公,您的目光,不該只局限于廣陵一隅,而是要囊括這九州萬方!此兩千人,實乃撒向淮南的燎原火種也!”
劉備凝神靜聽,心中也在暗暗思量。
這兩千降卒就算不放,羈押亦需耗費糧秣人力,確實有些雞肋。
可若按允昭之策,則能化為攻心利器,播威名、弱敵膽、收民心……且成本可控,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劉備豁然開朗,撫掌贊道:“允昭洞燭幽微,深謀遠慮!此攻心之策,氣象宏大,正合王道,不妨一試!
張昀見劉備采納了建議,轉而便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主公,劉勛這路兵馬如今遭到我軍重創,損折過半下,一時間也難以再對城池造成威脅。可袁術此人乃世家嫡子,最重顏面!”
“此番遣軍萬余來攻,卻被我軍以少勝多。這般折戟之恥、喪師之痛,他袁公路又豈能甘休?”
“若其惱羞成怒,盡起淮南之眾,再圖雪恥……”
劉備聞言,眉頭微蹙,沉吟道:“此慮……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縱使他袁公路再遣大軍,吾亦無所畏懼!”
張昀輕嘆一聲:“我知主公神武,自是不懼袁術。可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袁術雖志大才疏,但畢竟坐擁著淮南富庶之地,麾下帶甲數萬!縱使我軍能戰而勝之,亦不免損傷元氣。”
“且若常年據城困守,何來余力修政安民,積蓄實力?目下,我軍的確是無力圖謀淮南啊!”
劉備神色有些凝重:“允昭所言甚是。然……當以何策解之?”
張昀拱手說道:“主公,您可親筆致書袁術,于信中為其剖析一番利害。”
“如今他袁公路北有曹操虎踞兗豫,前兩年還將其從陳留一路趕到壽春,是可忍孰不可忍?”
“西有劉表坐斷荊襄,趁他在兗州前線時,偷襲奪取了大半個南陽郡,也絕稱不上善鄰。”
“而咱們,只不過是在亂世中求存的邊鄙之輩,并無與他袁公路爭雄之意。此番釋俘歸鄉,即是表達睦鄰之誠意……”
劉備聽到這,臉色不太好看:“彼輩無端興兵來犯!吾奮起反抗,大破敵軍!如今得勝卻反要向其屈膝討饒?”
“此事吾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