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少年人胡吹大氣,玄德不懂此道,便被忽悠了。
說白了……
這少年從出生算起,才吃過幾兩鹽?妄談鹽業革新豈不可笑?
不過這一切糜竺并未表現出來,而是在面上浮現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
“哦?沒想到允昭竟還深諳鹽務?請試言之。”
張昀起身,行至堂中,拱手道:“現今煮鹽之法,費柴耗薪,成本高昂。昀所提新法,名為‘曬鹽法’。”
他剛說了個名字,便被糜竺溫聲打斷了:
“曬鹽之法?”
糜竺嘴角掛著一絲了然的笑意,緩緩開口,“某倒也曾聽聞,此法自古有之,多見于海濱灘涂。截流海水后,靠烈日曬至灘涂干涸,便能得到鹽粒。不過——”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點批判:“此法看似省柴,實則弊端甚多。”
“一者,所產之鹽泥沙混雜,其色渾濁,其味苦咸;二者,全賴天時,一場暴雨便能將數日之功盡皆沖毀,產量極不可控;三者,需人工刮取灘鹽,頗為耗費人力。”
“而且此鹽極易吸潮,難以久儲,縱是貧苦百姓購得,亦需自行淘洗熬煮方堪食用。故民間雖偶有制之,官鹽卻從不收此等次貨。”
“此類粗制土鹽,在青、冀沿海偶見,不過是鄉野小民聊作糊口罷了。”
他最后幾句話是對著劉備說的,潛臺詞不言自明。
這一段條理清晰的評斷,讓原本對此抱有巨大期望的劉備,如同冰水澆頭,知道合作怕是要泡湯了。
要糟啊!
這法子竟如此低劣?
不過,子仲所言與允昭昨日提及的流程似有些不同?
雖然劉備心中對張昀仍有信心,可糜竺畢竟是制鹽的行家,又剛厚助了三萬石軍糧。
因此就算被人指著鼻子說“識人不明”,他也不好直接反駁,只能訕笑兩聲,有些尷尬地說道:
“啊,原來如此!子仲兄不愧是此道行家,見聞廣博。是備心切,未能細察,有些孟浪了。”
說著連忙對張昀招手示意,“允昭,先坐下吧。”
然而,張昀此時立于場中神色平靜,沒有一絲被拆穿的羞惱。他看向自家主公,微微一笑,眼神中傳達的信息很明確: